音姐像是玩夠了,哼笑了兩下,平靜的道。“那的確是前世的記憶,她活得太荒唐,所以重新活了一次,就這麼簡單。”
盡管早有預料,在此刻心髒也不由的緊了緊,呼吸一滯,音姐看著他這個模樣,那段在實驗室裏被解刨然後治療再繼續解刨的黑暗記憶再度席卷而來,她強忍著鋪天蓋地的負麵情緒,縮在被子裏的手指顫抖著,她竭力克製住自己的聲音,佯裝平靜的道。“你如果傷害了她,你一定會後悔的。”
很蒼白的威脅。
但確實她唯一能想到的威脅。
蒯從爍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卻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語氣也溫柔了許多。“我不會傷害她。”所以你不用虛張聲勢的威脅。而後他又恢複了冷淡的聲音。“你又是誰?”
音姐腦子飛快的運轉著,抿著唇道。“你看過小說嗎?”
“...什麼?”
現在不是在談正事嗎?
“...小說裏頭,女主角都得有金手指的,我是這個傻子的...係統。前世的記憶是我告訴她的,我的工作,就是幫她改變命運的結局。順帶實現她的遺願。”音姐極不情願的用上這個詞,她被褚徵音這個傻子帶跑了思路,不知不覺中她竟然已經默認了自己是個係統的事實,盡管她仍然覺得自己不是係統這麼沒感情沒有思考能力的東西,她是人,是幫忙改變人生的引導員...實習的。雖然工作和係統差不多,甚至還不如係統有用...
蒯從爍眉頭擰了一下,很不喜歡她對褚徵音的形容詞,他的小姑娘又乖又可愛,比眼前這個脾氣不好說話還刻薄惡毒的鬼係統好多了,他的聲音越發冷凝。“什麼遺願?”
音姐嗬嗬。“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
“......”
蒯從爍第一百零八次想把她弄死,然而隻要看到她頂著褚徵音的臉,就總能讓他心軟下來,他深吸一口氣,克製著脾氣道。“你不能被開除嗎?或者自己辭職?”
“...”
許是音姐的表情看起來實在是太過疑惑,蒯從爍難得好心的將自己的話拆開來解釋。“工作不是應該可以辭職或者被開除的嗎?”他的表情極為認真,眼底墨色氤氳。“她的願望,我會實現,她的未來,也有我的保護。”
如果不是看她真的是在幫忙,雖然幫的一團糟,但確實對褚徵音有用,蒯從爍此刻一定會言語刻薄的說‘反正你也沒什麼用,還不如滾吧。’但是看在因為她的存在,褚徵音不會像上輩子一樣單純無知。他也就不和一個女孩子斤斤計較了。
然而音姐並不領情,這兩人的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簡直令人不齒,她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嗤笑。“你上輩子都把人保護成神經病了,你有什麼用?”
蒯從爍滿臉陰翳,周身氣息驟然冷凝,然而眼前的女人卻像是毫無知覺一樣衝他翻了個白眼。“白癡。”旋即歸去神思深處,將身體操控權讓了出來,褚徵音迷迷蒙蒙的從黑暗中掙脫而出,再度看到暗黃色燈光時還有些恍惚,記憶如灌水般灌入腦海中。
蒯從爍第一時間察覺到自己如同一潭死水般的心髒被驚起波瀾,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舒適與契合感再度席卷而來,他的麵色一鬆,就瞥見她身子一軟,渾渾噩噩的滑了下來,身子由半靠在床沿變為躺在床上。他有些慌亂的摸了摸她的額頭,不由想起訂婚宴上那人的出現就導致她疲勞過度昏迷,還有在褚家...他沉默著為她拽好被子,柔聲問道。“是不是太累了?”
褚徵音有些怔愣的看著他,抿抿唇,目光撞進他氤氳擔憂的眼眸中,心間忍不住漾起一層波瀾,低低的聲音。“你怕不怕?”
蒯從爍側躺在她的邊上,與她約有一掌之距,她輕緩的呼吸似有若無的拂過他的臉頰,他用手為她撥開額發,語氣溫柔。“不怕。”
褚徵音眼瞼微低,咬了咬下唇。“可是...我怕呀。”
她的頭往前傾,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如同做過千百遍般熟練,蒯從爍也極其自然的摟住她,任由她滾進自己的懷裏,他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聽她低聲的抽泣。“我...一直很怕,怕被發現,怕被人當成怪物解刨,怕死,也怕活著。”
蒯從爍在這一刻突然明白了,上回在心理谘詢室裏,醫生診斷她對陌生生活的恐懼,這個陌生生活,是指她重活一次嗎?
他柔聲安撫。“別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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