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秉德被她說的無地自處,他幾度張口想要打斷她的話,最終還是將話語咽回肚子裏,直到室內歸於平靜,他沉沉的呼吸聲顯得格外清晰,他開口說話,聲裏還帶了絲不易察覺的顫。“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
可是什麼呢?
薑秉德很想告訴說,‘我們以後會彌補你的。’
可是她還需要嗎?
他有些無力的靠在椅背上,眉目頹然,低低的聲音。“文家也在逼你舅舅,將你母親送去療養院。”
褚徵音點頭。“意料之中。”
薑秉德:“文家想要離婚,你舅媽也同意了...你怎麼想?”
他說這話的時候,頭微微垂著,眼睛飄向窗外,不敢直視褚徵音。
“離唄,薑家還有臉拖累人家嗎?”她的眼裏劃過一絲嘲諷,嗬一口氣。“人家好好的妹妹嫁過來,含辛茹苦的幫你們養外甥女也就算了,還得忍受癲狂的大姑子,無緣無故打人的外甥,嘖...憑什麼呢?”
薑秉德呼吸一滯。“小正的性子是被褚允帶壞了,如果悉心教養,他畢竟還小,還是可以擰過來的。”
褚徵音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良久突兀的笑了。“您和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呢?總不至於還指望我教養他吧?而且呀...”她慢悠悠的說,聲音裏隱約能聽出笑意。“褚正的性格可像極了薑琬啊,褚允可沒那個能力影響他呢。——畢竟褚允一心一意教養的,是外頭那個孩子啊。”
薑秉德默了一息,很蒼白的一句。“你媽媽以前真的是特別善良的一個人。”
褚徵音不置可否。“善良到用錢去蠱惑男人拋棄未婚妻娶她?”
薑秉德:“那也是褚允心性不定,她並沒有強迫他。”
褚徵音對他不斷地給自己洗腦感到厭煩,“你這麼費心費力的幫她,她記你的好了嗎?養條狗都知道感恩,可她記你的好了嗎?”
薑秉德沒有回答,良久才道。“等你當了媽媽就明白了,為人父母的,從來不以子女感恩為目的。她隻要過得好,我就知足了。”
褚徵音嘲諷一笑。“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薑琬都做不到的事,你們倒是希望我能做到。可我憑什麼要感恩她呢?”
她帶我來到這個世界,也不曾詢問過我的意願呀。
憑什麼要因為我的到來,而將一切罪責加於我身呢?
薑秉德無言,他疲憊的目光裏帶著一絲祈求。“音音。”
褚徵音避開他的目光,心底酸澀。
這個人,他縱使有過再多不是,也不是褚徵音能夠指責的。
她畢竟不是原主。
他畢竟給予原主真切的關愛。
隻是相比起他給薑琬的,要少得多的多。
可是,他與她的聯係,從來都是因為薑琬啊。
褚徵音拎著包,從椅子上站起來,聲音也有些沙啞。“療養院沒有您想的那麼可怕,與其把她關在家裏加重病情,還不如讓她去接受正規的治療。更何況,她再留下去,你別說教養褚正了,薑玦還能不能繼續工作都不一定,我聽說他最近頻繁曠班?也是,白天黑夜都睡不安穩,公司重心又在S市,他忙不來也是正常。您自己掂量著辦吧。要不要因為一個薑琬,把薑家折騰的支離破碎。——我走了,您好好休息。”
薑秉德出聲攔住她即將離去的身影。“音音。”顫抖的聲音,沙沙的,啞啞的。“你以後還會回來嗎?”
飄散在風中的答複。“您永遠是我的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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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敘的婚禮辦的很盛大。
褚徵音站在一旁,看著站在牧師前方宣誓的裴敘,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想起了自己在原世界裏和裴敘的點點滴滴,張揚又霸氣的裴敘一直以來都在保護著她,父母離世的那一段灰色時光裏,隻有裴敘半步不離的跟著她,在她無助又絕望的時刻給予她幫助,帶著她走出黑暗。
原主的記憶裏,裴敘也是保護傘一樣的存在,哪怕原主並不像她這樣軟弱,但裴敘,始終都在照顧她,保護她。
她們曾經約定好要一起舉行婚禮。
約定好要嫁給愛情。
可是長大讓一切都變了。
裴敘沒有嫁給愛情,她們也不能一起舉行婚禮。
常思遠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褚徵音站在她的身旁,手裏還拿著戒指盒,微微垂下眼睫,在心裏默默地許下心願。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請保佑她,得償所願。希望我的裴敘,能夠順遂一生。”
也希望她和常思遠,能夠像自己和蒯從爍一樣。
陰差陽錯,但天定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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