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時分,陸銘生回到家裏,打開家門之後,迎接他的隻有空蕩冰冷的房間。
他站在家門口愣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不久之前結婚紀念日那天的光景。
溫寧就坐在對麵餐桌末端,桌上擺了紅酒佳肴,燭光氤氳中她站起身來衝他微微笑,輕聲說了一句:“你回來了......”
當時被忽視的種種細節在這一刻突然如潮水一般湧進他的腦袋,陸銘生頹然倒在沙發上,隻覺得頭痛欲裂。
溫寧以前是不會做菜的,她千金大小姐一個,自小被父親捧在手心裏溺愛著長大,在和他結婚以前是真正的十指不沾陽春水。
後來呢......
陸銘生創業初期過得並不順遂,忙的昏天暗地常常連飯都沒時間吃,不少時間陪人應酬喝酒到深夜,回到家吐得昏天暗地。
溫寧便是在這個時候硬是學會了照顧人,她買了菜譜一遍遍的學做菜,等到菜刀終於不切手了才終於學會點樣子,歡天喜地的跑到公司給他送便當,看著他全部吃完才心滿意足。陸銘生有時喝醉酒累得不能動,溫寧便等到深夜,踉踉蹌蹌把人扶到床上,給人脫了鞋收拾幹淨,哄著昏昏沉沉的他喝一點解酒湯,隻怕他第二日起來頭疼。
那時候溫寧心疼的很,也半抱怨半認真說過,“我不想你那麼辛苦,不賺那麼多錢也沒關係啊,不如叫爸爸在公司給你找個經理當,省的整日給人賠笑臉應酬。”
當時陸銘生是怎麼說的:“傻瓜,說什麼呢,我不想爸爸看不起我,我要證明給他看,他女兒沒有看錯人,知道嗎?”他帶著酒氣的吻落在她唇邊,親昵溫柔地蹭她的臉頰:“再說了,不賺那麼多錢怎麼養我的寶貝老婆啊。她可是公主呢。”
往事溫柔繾綣一幕幕,然而此刻卻幻化成最鋒利的刀刃,毫不留情紮在人的心上,鮮血淋漓。
後來呢,後來陸銘生的公司越做越大,商場裏的逢場作戲多了,久而久之竟也開始假戲真做,紙醉金迷的糜爛生活令人沉湎其中,陸銘生漸漸忘記他最初的承諾。
溫寧任他忍他,無非是因為對他還有愛,可這樣的愛意又能經得起多久消磨呢。
他又想起那天晚上,他因與情人的約會被打斷而大為不快,回到家循著借口便衝人大發脾氣,不滿的肆意羞辱溫寧,到最後毫不猶豫奪門而出。
那時候的他要是回頭看看,應該能看見身後妻子的眼神,那樣的眼神是怎樣的冰涼絕望吧。
——可是他沒有。
陸銘生從回憶裏抽離,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
自作自受。
.
深夜時分,諾大的客廳裏隻開著一盞冷光燈,房間裏寂靜如死,哐當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回蕩得格外清晰。
陸銘生癱倒在沙發前的地毯上,仰起頭又猛灌了好幾口酒,他邊上酒杯淩亂排列了一地,多餘的酒液從瓶口流瀉出來,將羊毛地毯打濕浸透,狼藉混亂的不成樣子。
可那又怎麼樣呢,反正也沒人管他了。
他無奈的苦笑,可這笑容到最後也變成僵硬的弧度,看起來倒比哭還難看。
——溫寧不要他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陸銘生不甘心,他不想接受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於是乎這個夜晚溫寧的手機響了近百來次。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他隻是想聽聽溫寧的聲音。
隻是那端始終沒人理他,他趁著酒醉便沒臉沒皮了,不死心的打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後電話終於被接起。
“......”
陸銘生丟開手中的酒杯,在這一刻反而心生膽怯,盯著手機屏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電話另一端,也始終安靜,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阿寧......”陸銘生的聲音因醉酒而帶著沙啞,鼻音濃重甚至帶著些可憐兮兮的味道,他試探性的又喊了一聲:“阿寧。”
“......”那邊沒有回應。
陸銘生踢開腳邊的一個酒瓶,有些不滿的握著話筒抱怨:“......寶貝兒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
“我錯了,我以後不會再混賬了,你再信我一次好嗎?我跟你保證,我的心裏從頭到尾隻有你一個人,寶貝兒我真的知道錯了......”
“......”
“我知道你是故意氣我的對不對,你怎麼可能會和別人在一起呢。你不是愛我嗎?怎麼就可以不愛了呢?!阿寧你回來吧,隻要你回來我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好不好......”
他幾乎是在懇求了,可電話那端始終沒有任何動靜,隻是到了最後,‘——嘟’的一聲,那邊掛斷了。
顧斐神情冷漠,按下關機鍵,把手機扔進了床頭抽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