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全程慈祥的看著兩人的互動,良久才低低的歎了口氣,“看你們年輕人這樣有活力,讓我想起我家老頭子了。年輕的時候,他也喜歡和我鬥嘴。好多次,我都想掐死他呢。”
“他老人家現在……”項寧沒有深想,說到一半的時候才察覺不妥,趕緊閉了嘴。
大娘倒沒有很傷心,她更多的是對現實的一種坦然,“老早就走咯,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說完,她還低低的罵了一句。“死老頭子,這會兒在下麵逍遙自在呢吧。”
淡淡的語氣,沒有半點悲傷。可那種經曆滄桑的坦然,卻讓項寧不自覺的酸了鼻子。幾乎是下意識的,她的目光便落在了顧席城的身上。
直到躺在床上的時候,項寧的心裏還不能平靜。
她到現在都還不敢回想,當她以為阿城死了之後,那一年她是怎麼過來的。就像這家的大娘,要經過多少的痛,才能將那些汩汩流血的傷口漸漸縫合到平淡?
想到最後,她已經哽咽。
身側,顧席城被她吵醒,黑暗中他磁性的聲線,帶著冷漠。
“怎麼回事?”
熟悉的聲音,讓項寧再也堅強不下去。她猛的撲進了顧席城的懷中,淚如雨下。
顧席城渾身一僵,下意識的想要推開她。可是卻不知怎的,隻是伸手打開了頂燈。
昏黃的燈光下,項寧身上所有的堅強全部被卸下,其實也隻是一個軟弱的小女人而已。知道她的情緒穩定下來,顧席城才推開她。
“哭什麼?”
項寧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最終隻含糊說了句,“做了一個噩夢。”
那是她這輩子,最恐怖的一個噩夢。
聞言,顧席城頓了頓。他眼瞼下垂,看向床上的被子。“夢見了什麼?”
項寧聞言,蓋在被子下麵的手指緊緊攥成拳,下唇也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夢見我的親人去世了。”
“親人?”顧席城頓了一下,“沒有聽說過你有親人。”
“他們都死了,在我很小的時候。”項寧鼻子又有點酸,她的父母,死於車禍。
顧席城沒有再說話,仿佛在思考什麼。良久他才道,“既然你到了顧家,顧家就是你的家。雖然我不會愛你,但是奶奶很喜歡你。”
這是安慰她嗎?項寧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開心,還是該不開心。
見她不再說話,顧席城伸手關掉了燈。
窗外的雨聲已經漸止,項寧聽著雨水滴答的聲音,漸漸的睡著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顧席城也早已換掉了昨晚那身可愛的大熊睡衣。沒有了那身睡衣的加持,他又變得冷漠起來,仿佛昨晚那個給她安慰的另有其人。
同事們昨晚沒看見他們回酒店,便一路找來了,將車子加了油之後,他們便離開了。
直到車子走遠,項寧還回頭看了一眼路邊的那個小屋。那是昨晚她們相依為命的地方,也就隻有在這裏,顧席城才是個有溫度的人,而不是一個冰櫃。
但,夢再美,總要醒來,人都是要往前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