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走進,卻見李樵夫正在門口拿著工具刨地,他身上隻穿著薄薄的一層衣衫,挽著衣袖,雙臂上依稀露出了一道道傷疤,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說實話,要不是這些傷疤,就他現在的樣子,根本叫人看不出他同那些村民有什麼不同。
似是感應到了寧若嫻的到來,他放下手中的農具,轉頭看向她,淡然道:“你來了!”
“你知道我會來?”寧若嫻不由繃緊了神經,另一隻手,更是借著衣袖的掩飾,悄悄的握住了匕首。
李樵夫看穿了她的小動作,也不過是輕輕的一笑。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順道指向了對麵的位置,示意寧若嫻過去。
寧若嫻隻是猶豫了一秒,便抬步走向了他對麵坐好。
截止目前為止,她沒從他身上感受到殺意,但這並不能叫她放鬆警惕。
“你無需緊張!我知道你過來,自然也是因為那些被我射掉的天燈!”李樵夫淡聲笑著,隨手端起一旁的瓷碗,灌了一口冷水。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寧若嫻沉聲道。
“你跟你娘,長得很像!”豈料他忽然岔開了話題,寧若嫻一時間有些愣神。
他的眼神在寧若嫻臉上流轉了一圈,便收了回去。寧若嫻並沒有感覺到冒犯,相反,她似乎從他那張滄桑的臉上,看到了幾分懷念。
很顯然,他可能和夜傲白是舊識!甚至有更深一層的關係!
“我曾經是你娘親的部下,陪她征戰多年,說是生死之交也不為過!”李樵夫淡聲說著,眼中透出了幾分懷念,“按輩分,你當叫我一聲叔叔!”
寧若嫻沒有開口,她自然不會因為他這區區幾句話便對他放鬆戒備。
李樵夫倒也不惱,隻是長長的歎了口氣道:“你不信我也是應該的,畢竟自幼你都不曾見過我!當初你娘嫁給寧忠賢之後,她便安排我護衛在蕭祁煜的身邊。
當時她卸甲之後,手中的權力自然也被先皇回收了過去。他原本是想把這強大的軍隊交到蕭祁煜手中,豈料蕭祁煜又變成了那個樣子!
蕭祁煜失去了角逐帝位的能力,而作為蕭祁煜一派的我們,自然也遭到了蕭正銘一流的打壓。
雖然礙於我們身上的赫赫戰功,他不敢明目張膽的把我們怎樣,可暗地裏沒少使絆子分解夜家軍的勢力。
後來,夜傲白的心腹大將,皆以各種借口退還了兵權歸隱了。我就是其中一個,隻不過,我自幼是孤兒無家可去,你娘為了履行對先皇的承諾,便派我暗中護衛著蕭祁煜。
不知道你娘是否給你提過先皇密詔的事情,我當時,也是知情者之一。”
若說前麵那些,寧若嫻還不怎麼相信的話。在他提到密詔的時候,她心中已經信了七七八八!
可密詔的事情還是夜影告訴她的,她也不知道何故,心中就是信了夜影所說的話。
如今想起夜影,卻好似同他隔了一輩子那麼久。她近來幾乎不曾想起過他,而想到他,總是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記憶。
再細細想下去的時候,她卻冷不丁的發現,關於夜影的記憶,似乎出現了斷層。
那一瞬間,她臉色一白,冷汗霎時間便湧了出來。
就在她凝神思考那種種異常的時候,卻忽然聽李樵夫道:“那些天燈,你應當清楚,在軍營中,那素來是作為傳遞信息的工具。
若是夜空中乍然出現這麼一個東西,我們二話不說,都要把它給射下來的!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除夕夜那天,我看到了那些天燈,自然要將其射掉!因為,蕭祁煜在這裏,萬一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那豈不是太得不償失了?”
“原來如此!”這個解釋倒也合情合理,寧若嫻心中勉強的信了他的說辭。
的確,當初這東西發明的原因,不就是傳遞信息嗎?隻不過後世皆用此來祈願,這東西倒變成了人們的娛樂工具。
她隻顧著開心,倒是忘了這時代背景了!
如此,她還真得感謝李樵夫這本能的反應。不然若是不慎暴露,他們的所在,給蕭祁煜招惹殺身之禍,那她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當夜,我便去調查了一番,發現這天燈原來是你與蕭祁煜放著玩鬧的。故而我也沒再繼續追究下去!”李樵夫道,“此次你來,我正好告誡你幾句,以後做事,須三思而後行!你們的身邊還潛伏著許多的危險,不可恣意妄為。”
“是,我記住了!”他說的沒錯,雖然這訓誡的語氣叫人不怎麼喜歡,但寧若嫻還是應了聲。
既然事情已經差不多弄清楚了,寧若嫻便準備回去。
而在她剛走出李樵夫家的院牆外時,卻見楊嬸慘白著臉,抖著聲音道:“阿玉吐血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