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了,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也消失殆盡,這條街道上已經沒什麼人了,卻還是沒找到穆戎。
穆雙涵環顧四周,腳下被石子絆了一下,春綿柳絮急忙要去扶,大白虎已經湊過去,正好讓她趴在軟背上,輕輕“嗷”了一聲,似帶擔憂。
小狐狸也著急地圍著她轉圈圈,穆雙涵摸了摸大白虎,“謝謝你,小白。”
“小姐,要不先回去看看吧,說不定小公子已經回去了!”春綿咬了咬唇,“這麼一直找下去也不行啊,小姐你也很累了。”
穆雙涵眼眶微紅,又硬生生忍下去了,點了點頭,“好,先回府看看吧。”
她們走著,在經過一家武館時,大白虎突然停下了,有些疑惑的“嗷”了一嗓子,跑過去用爪子刨武館的門。
“小白,你幹什麼呢?”穆雙涵跟過去拉它,蹙了蹙眉。
“嗷嗷嗷——”大白虎嗅了嗅,更用力的用爪子刨門。
穆雙涵一怔,每個人身上都有獨特的氣味,以前小狐狸就經常跟她玩躲貓貓的遊戲,總能靠氣味找到她,大白虎這麼多天跟穆戎呆一塊玩,想必對穆戎身上的氣味也很熟悉了,莫非……
思及此,穆雙涵也跑過去拍門了,“有人嗎?開門!”
“小姐?”春綿柳絮不解的望著她,卻也上前幫她喊門。
門開了,一個身材壯碩的漢子打著哈欠,眼都沒睜開,不耐煩的嘀咕,“誰啊,還讓不讓人睡了?”
“嗷——”大白虎一嗓子把那漢子嚇得坐到了地上,驚駭的就要關門:“老,老虎啊!”
“等等!”穆雙涵忙用手去抵,“先別關門,我們沒有惡意,隻是有事問你!”
那漢子這才看到穆雙涵,一看就愣住了,咽了咽口水,倒是沒那麼怕了,反而無奈的歎了口氣,“唉,姑娘,你這大晚上的還亂跑……算了算了,你問吧。”
“多謝,”穆雙涵連忙道:“白天有沒有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來過?”
那漢子一聽就恍然道:“你說的穆戎小子吧?”
“對對對!”穆雙涵喜道:“他是我弟弟,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這孩子是一個對月前來我們武館的,說要跟師傅學功夫,還說是瞞著家裏的,武館師傅磨不過他,就答應教他幾手,這孩子聰明好學,天賦又好,大家都挺喜歡他的,”那漢子撓了撓頭,表情憨厚,解釋道:“今天他是過來了,不過沒一會又走了……怎麼?他沒回家嗎?”
穆雙涵眼睛發酸,頓了頓,聲音微啞,“沒有,你有沒有看到他往哪去了?”
“姑娘別急,好像聽到那孩子說什麼要去給姐姐買個玉鐲子,這附近最近的玉器店就是走到底左拐的藏玉齋了,不過現在大概關門了,姑娘可以明早上去問問。”
“多謝你了。”
有了線索,穆雙涵心裏稍安,站在原地想了想。
“小姐,要去藏玉齋看看嗎?”春綿問。
“不,先回府。”
藏玉齋關門,他們也沒法私闖,但幹等一夜穆雙涵也做不到,隻能回去找他爹先報案了。
小狐狸沒跟上,舔了舔爪子,轉身就跑得沒影了。
東宮,琉璃燈盞未熄,院中燈火通明,窗台上的海棠花枝椏延伸進了屋裏,月輝悄然流瀉,相映成趣。
駱昭翊放下書,轉了轉脖子,身旁的德福要上前幫他捏肩,被他抬手揮退了,風起,幾片花瓣被吹到了桌上。
“殿下,不早了,早些歇下吧。”
駱昭翊斂眸,聲音寡淡:“孤上回送太子妃出宮回府,父皇是不是單獨找了二皇子?”
“是,不過就連陛下身邊的順公公也不知陛下跟二殿下說了什麼,隻是聽說二殿下出來後……臉色有些不對勁。”
駱昭翊沉默了會,嘴角扯了扯,“這世間這麼多無可奈何,怎麼都叫孤給碰上了?”說著,他就冷笑一聲,“一堆拿著真心當籌碼的,早晚把自己作死!”
他語氣裏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暴戾煩躁之意,德福退了幾步,彎下身子,不敢出聲。
“……殿下!”陳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駱昭翊不耐煩的抬眼:“什麼事?”
“小狐狸跑回來了!”
駱昭翊眉眼間冷意微散,起身出了門,一把拎起小狐狸的尾巴,跟它大眼瞪小眼,小狐狸:“吱吱吱——”
駱昭翊將它扔回地上,沉吟片刻,吩咐陳沉:“你去穆府看看,有沒有出什麼事。”
陳沉領命退下。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陳沉便回來了,“回稟殿下,穆府的確是出事了……穆小姐的弟弟失蹤了!”
駱昭翊捏著小狐狸尾巴的手一用力,小狐狸頓時炸毛了,在他懷裏亂竄。
“安靜。”駱昭翊麵無表情,就說了一句話,小狐狸感受到他周身的殺氣,動也不敢動了,可憐兮兮的舔著尾巴窩在那。
“陳沉,去問問盯著端敏和薛建的人有什麼線索,若沒有,再去看看陶家和莊家那邊的動靜。”
“是!”
駱昭翊抱著小狐狸就往外走,邊走便吩咐德福,“把燈都滅了吧。”
“奴才明白,”德福立即點頭,見他身上隻著單衣,又忍不住多了句嘴:“殿下,夜裏風大,加件衣服再出門吧。”
駱昭翊笑了笑,瞥他一眼,轉身就沒了蹤影。
穆雙涵回府後將探知的消息告知爹娘,穆柏就去五城兵馬司報案了,現在隻是讓指揮使派人幫著找人,若是穆戎真的出了什麼意外,就得讓刑部調查了。因著穆家出了一個準太子妃,失蹤的還是準太子妃的親弟弟,南城兵馬司的指揮使也不敢怠慢。
一行人先去了穆雙涵說的武館,搜了一遍,沒找到人,而後又去了藏玉齋,開門的是個年輕女人,笑起來有些嫵媚的風情,“兵爺,有什麼事嗎?”
“你今日有沒有見著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穆柏描述了一下穆戎的身高樣貌。
“哎喲,”那女人自稱綠枝,是藏玉齋的老板,一聽就掩唇笑道:“妾身這開門做生意的,一天得見著許多男孩,哪記得住啊?”
南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嶽驍生得粗獷,人也直爽,“那就讓開,讓咱們兄弟進去搜搜看!”
“唉?”綠枝張開雙臂攔在門邊,柳眉一掀,“這裏雖是個小小的玉器齋,可也不是你們能隨意搜查的地方!”
說著,綠枝竟是亮出了一枚玉牌,“長公主信物在此,誰敢放肆!”
嶽驍一愣,原來這不顯山不顯水的藏玉齋背後的主人,竟是端敏長公主!
“穆大人,這……”準太子妃畢竟還沒有變成太子妃,端敏長公主信物在此,他們還真闖不進去。
穆柏沒想到這事還真跟端敏長公主有關,聯想到上次穆雙涵也是在桃花宴後出事,他頓時怒火中燒,不管不顧的搶過一匹馬就往長公主府衝去了!
“哎?穆大人,你別衝動啊!”
見人都走了,綠枝收好玉牌關了門,悄悄從後門溜出去了。
大晚上的,路上都沒人,穆柏飛速趕到了長公主府,一路橫衝直撞闖到了大廳,下人們見攔不住,隻好去後院請長公主去了。
端敏長公主已洗漱完畢,正要睡下,聽人說穆柏來了,倏地冷笑一聲,也不知想到什麼,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拿起一件衣物披上就出去了。
“稀客啊!”端敏長公主漫步而出,揮退丫鬟下人,仔細打量著穆柏,十多年了,歲月讓這個男人變得愈發成熟,卻沒有剝奪他得天獨厚的俊美,也難怪生個女兒長成穆雙涵那模樣,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本宮還以為你永遠不會踏足這長公主府。”
穆柏見她隻披了件薄紗,皺了皺眉,冷冷道:“把我兒子還給我!”
端敏長公主亦是冷笑,“你女兒不見了怪本宮,兒子不見了也賴本宮身上,你當本宮是什麼人?”
“這種事你以前又不是沒做過!”穆柏諷刺道。
“陳年舊事虧你還記得那麼清楚……”
“藏玉齋!”穆柏又說了三個字。
端敏長公主臉色微變,隻聽穆柏又說:“若無貓膩為何不敢讓人搜查?”
“本宮的地盤,容不得旁人放肆!”端敏長公主故意伸手去勾他的肩膀,吐氣如蘭,“你若休了徐嬋,本宮的地方倒是隨時為你敞開!”
“你真是冥頑不靈!”穆柏一把揮開她,毫不掩飾其中嫌惡,轉身走了。
見他背影消失,端敏長公主表情立刻沉了下來,招來身邊侍女,“綠枝呢?”
侍女躬身退下,不一會兒就領了一個年輕女人過來,那女人正是藏玉齋的老板綠枝,“參見長公主。”
“為何穆柏會知道藏玉齋是本宮的地方?還鬧到本宮這裏來?”
綠枝連忙將事情說了一遍。
端敏長公主一巴掌扇了過去,“蠢貨!為了這區區一點小事你就暴露藏玉齋?搜個人而已,大晚上的能搜多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