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盈如何都沒有想到,蕭嫣提出的條件居然隻是問她要小小的一個護衛。
別說一個,若能讓她入宮,十個百個她都願意送與她。
隻是她並非一個衝動的人,雖心裏已然千萬個願意,但是她還要先猜度一下,蕭嫣問她要這麼一個護衛過去何用。
蘭陵蕭氏高門華第,多年苦心營造,早已躋身甲族之列,與王謝兩家平起平坐,如今更有一躍成為上都第一豪族之勢,想要什麼樣子護衛沒有,偏偏她卻隻看上了這個木呆呆的少年。
蕭盈麵上顯出一副驚訝狀,脫口便道:“阿嫣妹妹,你要他來作甚?”
蕭嫣目光炯炯地看著前麵的少年郎,一絲一毫的避諱也無,聽蕭盈這般問她,揚唇笑道:“如果我說,我喜歡他,一眼就相中了他,要他做我的隨從,阿姊,你信還是不信?”
“你喜歡他?”蕭盈愈發愕然,回頭看了看身後幾近於蓬頭垢麵的少年,心中定然是不會相信蕭嫣的話。可就算是此刻蕭嫣指鹿為馬,她也要迎合幾句。心中思量了一番,她也盈盈笑將起來,悠悠道:“也罷,那阿姊就去和爹爹說,將他送與阿嫣妹妹了。”
蕭嫣朝她微微躬身,算是行了個半禮,歡快地說道:“如此,阿嫣再這裏謝過阿姊了。適才阿翁和阿爹都在場,我也好開口問族叔要了他,如果阿姊願為阿嫣做到此事,莫說曲台殿的杏花,便是未央宮中的杏花也可與你折來玩賞。”
未央宮乃皇帝的居所,趙策日常辦公的宣室殿便就在未央宮中。
蕭盈聽她如此說,隻覺離那一朝選在君王側的日子不再遠了,心底裏的歡喜再也難以壓抑,忙悅聲道:“阿嫣妹妹莫要說謝不謝的,不過區區一個護衛,你要便拿去,阿姊千個百個都與你。隻是阿嫣妹妹可不要忘了今日你對阿姊的承諾才好。”
“我既承了阿姊的情,這自當是不會忘的。”蕭嫣笑得清淺,又接著說下去:“阿姊,你可否先回,同族叔將此時說一說,我還有些話想要對他說。”
蕭盈雖好奇,想知道蕭嫣會同這少年說什麼,但是蕭嫣既然都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強留,隻能道:“也好,隻是我約莫不記得來時路了,要尋回去怕是有些麻煩。”
蕭嫣揚唇一笑,道:“這有何難。”她將聲音又把高了些,對著園門喊道:“來人。”
不過須臾,便有人應聲而來,是一個素衣小婢。
蕭嫣與她吩咐道:“你且送我阿姊回花廳去。”
“諾。”那素衣小婢躬身應了,朝蕭盈恭敬請道:“女郎且隨奴來。”
蕭盈年歲雖長了些,但到底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女,再端莊沉穩,心中的溝壑還尚淺,方才得了蕭嫣的承諾,此刻又被她話裏那句“我阿姊”蠱惑,心中早已陶陶然起來,心花怒放,也不再管顧思忖太多,道別了蕭嫣,便同那素衣小婢走了。
頓時,整個園子裏隻剩下蕭嫣同那位少年郎。
待蕭盈一走,蕭嫣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提起裙裾,一步一步緩緩地走過去。
或許是蕭嫣的目光太過大膽專注,絲毫避諱也無,少年漠然的臉上也顯出了幾分紅暈。他隻覺得頗為尷尬,腦子裏卻又驀地想起她剛才那樣沒羞沒臊地與他人說“她喜歡他”。從小到大便也沒人對他說過這種話,更何況說這話的還是個小姑子,他心中愈發不自在起來,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衝倒臉上,忍不住別開臉不再看愈來愈近的蕭嫣。
蕭嫣在少年一步之遙的地方終於停下了腳步,仰頭看著他。他高她很多,她的個頭還不足到他的肩胛。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他。
“懸鈴。”少年答得異常簡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