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蔣少恭遞過來的菜刀,我慫了。
就算他是強行入室,就算砍了他屬於正當防衛,可他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
我連殺雞殺魚都不敢,遑論砍殺一個大活人。
“怎麼?怕了?”男人捏著刀身,咄咄緊逼,“你不是想弄死我嗎?現在就給你機會!來吧,砍死我!”
“砍死你是要坐牢的,我才沒有那麼傻!像你這種人渣,老天自會收拾……”我往後退著,死鴨子嘴硬。
他嗤笑一聲,“沒關係,你不敢,我敢!”
我愕然,“你想幹嘛?我警告你啊,殺人是要償命的!你要是敢砍我……啊——”
失聲尖叫,隻因眼睜睜地看著男人握住刀柄、反手揮刀,砍向自己的左臂。
嘶喊的同時,我下意識撲了過去,扳著他的右胳膊,拚命阻止。
然並卵,刀子還是落在了他的左上臂。
西裝外套和裏麵的襯衫都被砍破,露出皮肉,鮮血順著傷口滲了出來。
“你是不是瘋了——”我大聲質問,奪下菜刀,扔在地上,一腳踢到床底下。
男人睨了胳膊一眼,抬頭衝我獰笑,“你明明恨死我了,到頭來怎麼還攔著我呢?瞧瞧,被你拉了一下,隻蹭破點皮……”
我咬著嘴唇,上去就是一耳光,“混賬王八蛋!你媽你爸把你養這麼大,就是讓你自殘的嗎?”
他一怔,回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讓你痛痛快快砍死我,你偏不肯!非要用淩辱的方式來報複我是不是?戳我傷疤、讓我心裏發疼,你就那麼好受嗎?啊?”
等等,戳他傷疤?
好主意!
我驀然抬手,戳向了他的傷口。
突如其來的疼痛令男人低哼一聲,掐在我脖子上的大手便鬆了勁兒。
我借機掙脫,跳開老遠,“你趕緊去醫院治傷,看在崇叔的份兒上,我可以不報警。”
他潤了潤弓唇,往前跟進,“我哪都不去,你隻管報警便是。”
“你丫是不是傻啊?再等會兒血就流幹了!”我嚇唬道。
“我若死了,豈不是稱了你的意?”他兩步就走了過來,一把將我攬進臂彎。
不知怎地,我忽然想起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蔣少恭,我們暫時停戰好不好?你先把傷口處理了……”血腥味很重,熏得人腦袋發脹。
他低頭看著我,“硬的不行,又來軟的?”
哎,這男人真是油鹽不進啊!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那我去拿醫藥箱,把傷口簡單處理一下,適當延長你的生命。要死最好去別處死,別死在我這裏,到時候警察來了說不清!”
他卻還是不肯撒手。
“你看你,都把血蹭到我身上了——”我氣急敗壞地嚷道。
“這是在撒嬌嗎?什麼時候學會這麼撒嬌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他的戾氣好像少了一點。
我一聽到“以前”兩個字就鬱悶不已。
——沒了記憶,“以前”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不管黑白,全靠他一條舌頭來肆意操控。
瞧那個恨我入骨的樣子,就好像我真的做了什麼傷害他的事情。
可我是被狄芸從肮髒的後巷給撿回家的,這要怎麼解釋?
我若真的十惡不赦,會把自己弄得那麼慘嗎?
轉念想想,衝他現在對我的態度,即使說出我失憶的事情,他也不會相信,反過來還得罵我裝憨。
可若是他相信我已經失憶,沒準兒就會杜撰出許多莫須有的曆史,來編排我、詆毀我。
算了算了,不能給他糟踐我的機會。
既然一開始就否認自己是駱心,幹脆死扛到底!
關於他對“以前”的描述,一概不搭話就對了。
“走,跟我一起去拿藥箱……”我用指頭捅捅男人的胸口。
他雖然沒有點頭,但也並未反對。
我便顧自往外走著,帶他一起出了臥室。
取了藥箱,順道把大門給關上。
門鎖已經被破壞,隻能關門、無法鎖死。
不過沒什麼可怕的,——有惡男在,就算再來壞人,也鬥不過他這個“惡中之惡”。
抱著藥箱去客廳的路上,蔣少恭沉聲發問,“剛剛大門就在眼前,怎麼不逃?”
“嘁!”我撇撇嘴,“你能讓我逃掉麼?到時候一頓大呼小叫、粗口咒罵,全樓都見證了我的劣跡,不是還得搬家?何況,我的左耳已經失去了聽覺,不想右耳也被你打聾!”
“知道就好!”他竟絲毫沒有歉意。
說罷,粗魯地奪過藥箱,拉著我去沙發上坐著。
看來還是傷得輕。
然,幫他脫掉深色西裝外套,眼前的一幕讓人驚怵,——白色襯衫的左邊袖子已經被鮮血染成紅色。
穩了穩神兒,我拿起剪刀,把袖子剪掉,傷口便完全暴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