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蔣少恭要帶我去見什麼人。
從他的凝重表情可以看出來,這個人應該很有分量。
車子快速駛出桂城市區,往郊外走去。
我以為目的地是哪個山莊或者別墅之類的地方,卻沒想到,最終停在了一個叫做“永思苑”的公墓門口。
下了車,蔣少恭從後備箱裏拿出一束白菊,牽著我的手,來到一座墓碑前。
碑麵上刻著逝者的名字,——紀耀揚。
看生卒年月,他隻活到了二十二歲。
照片上的男孩很帥氣,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幹淨得不染雜塵。
而在立碑人那裏,鐫刻著“妹心心泣立”的字樣。
——之前在“梔園”,我管狄風叫“哥”,蔣少恭就曾義憤地提起“那個死的”,為其鳴不平。
想來,這位名叫紀耀揚的已故之人,應該是被我喚作“哥哥”的。
隻是不知,我跟他之間到底有過怎樣的緣遇。
蔣少恭鬆開我的手,放下花束,指著墓碑問道,“你就沒什麼要對他說的嗎?”
我平靜地回答,“你在這兒站著,我能說什麼?”
他冷笑一聲,“作了惡便逃之夭夭,幾個月來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會有什麼體己話可言?還需要背著我嗎?”
聞聽此言,我轉身就走。
他一把拽住我,厲聲責問,“駱心,你是不是把心丟了?是不是!”
我的目光挪向墓碑,心說:我丟的不是心,是記憶。耀揚哥哥,對不起,我把你給忘了……
身側的男人得不到回應,恨恨地說了一句,“紀耀揚,真是枉費你上天入地都想著她!”
隨後,便粗暴地扯著我的胳膊往回走。
行走間,我扭頭望去,那座墓碑孤單又落寞。
下麵躺著的人一定對我很好,否則,以蔣少恭的倨傲性子,不會帶我來,也不會如此震怒。
回到車上,他氣惱地砸了下方向盤,喇叭尖利地響了一通。
“用得著這麼生氣嗎?”我淡然如常。
大手立刻攬住我的後頸,拉近兩個身體之間的距離。
“原來你在錄音裏說的都是真的!駱心,我可以原諒你的自私,但無法容忍你的冷血。所以,你我之間的恩仇,永遠沒個完!”
語罷,赫然吻了上來。
是闊別已久的咬齧。
痛感令我心頭的悲催情緒愈發強烈,隨他怎麼咬,不求饒,不反抗,由著被折磨。
當男人離開我的嘴巴時,弓唇上沾著血跡。
他伸出舌尖舔舐,像嗜血的野獸般,目光裏毫無溫情。
就這樣無遮無掩地痛恨,可以想見從前的駱心有多壞。
盡管對那所謂的錄音毫不知情,我卻無心打探,甘願接受全部責懟。
靠上頭枕,悵然闔眸,身體從內到外冰冰涼。
回到度假村三十三樓,我脫掉外套就一頭紮在床上,昏睡不起。
夜裏醒過來,偌大的圓床上隻有我自己。
身上穿著墨色男式睡袍,馬尾發被拆開,散在枕側。
緩緩坐起來,有點暈。
適應片刻,跳下床,我光著腳丫去了門口。
透過虛掩的房門,能看見男人坐在沙發上用筆記本電腦打字。
指尖在鍵盤上跳躍,動作迅捷,有條不紊。
“地板不涼是不是?”他沒有抬頭,目光一直落在電腦屏上,打字速度亦未減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