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那隻手令人極度反感,我卻不能發作。
餘光裏,年逾五十的男人神采奕奕,嘴角噙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微笑。
我始終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斂起所有鋒芒,靜待機會。
走到幾個客人跟前,討人厭的五指從我的背部下滑到腰際,停頓一霎,終於拿開。
蔣天寬為老祝做了介紹,捎帶著也說出了我的名字。
不過,他並未言明我和老祝之間的關係,隻說“Lucia小姐是祝先生的女伴”。
——在場的男人都是那種“家中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的貨色,個個深諳包.養規則,對此早就見怪不怪。
閑談中,蔣天寬叫住滿場遊走的侍應,拿了一杯香檳,送到我麵前,“Lucia小姐,這是來自sillery頂級酒莊的半甜香檳,請試試看!”
我稍作猶豫的工夫,老祝伸手把酒杯接了過去,“不好意思蔣先生,Lucia不能沾酒。有果汁嗎?”
正在交談的男人們立刻住嘴,目光紛紛集中在我們三個身上。
其實我並不是滴酒不沾,喝點香檳也沒什麼。
但,老祝不允許我出現任何差池。
又或者,他是想給蔣天寬一個小小的下馬威。
這種舉動無異於駁了主人家的麵子,所以其他人才會目不轉睛地關注事態的發展。
沒想到,蔣天寬居然笑盈盈地接受了我不能沾酒的事實,轉頭交代侍應,馬上取一杯鮮榨果汁來。
“西瓜汁或者奇異果汁都可以,Lucia不喝橙汁。”老祝溫聲提醒。
蔣天寬的嘴角微微抽動,卻依舊笑容可掬地看著我,“Lucia小姐,哈密瓜汁可以嗎?”
我知道他在跟老祝暗暗角力,絕不可能讓人弄一杯西瓜汁或者奇異果汁給我。
左不過老祝已經拔得頭籌,我們不妨小退一步。
遂,我含笑點頭,“可以。如果沒有果汁,白開水也行。”
蔣天寬立刻不無倨傲地吩咐,“去,給Lucia小姐榨一杯哈密瓜汁來。”
幾分鍾後,他親手從侍應的托盤中端起果汁遞給我。
“Lucia小姐,嚐嚐口感如何。若是不合心意,再換別的。”
話裏話外,他總能想辦法滿足我的口腹之欲。
我接過來,抿了一口,頷首表示認可。
就此,所有人都好像鬆了一口氣似的。
大家繼續攀談。
之前在招商會上,老祝跟其中兩個人打過照麵,那二人便以熟人自居,不停地找話題跟他聊天。
我待著無趣,便四處張望。
驀地,角落裏的小姑娘映入了眼簾。
小小的身子孤單地蜷坐在椅子上,有點讓人心疼。
我拉拉父親的胳膊,對他耳語了一句,便放下果汁離開了男人們的談話圈。
“嗨!我可以坐下來嗎?”站在小姑娘麵前,我柔聲問道。
她抬頭看看我,咬著嘴唇,拘謹地頷首。
坐下之後,我把右手伸過去,“認識一下吧,我叫Lucia,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戴筱語。”她踟躕著,伸手,跟我握了握。
纖細的小手柔若無骨,卻格外地涼,就更叫人心裏揪得慌。
“你可以喚我Lucia姐姐。”我把另一隻小手拉過來,包在兩個掌心裏,幫她焐著。
想必是這個動作暖到了小姑娘,她羞澀地笑了笑。
“筱語,你怎麼稱呼蔣屹尊啊?”我隨口詢問。
她一怔,把雙手縮回去,垂著眼眸,小聲回答,“我叫他屹叔。”
這個稱呼令我稍有不解。
還想再問兩句,蔣屹尊不知從哪冒了出來。
電動輪椅沒什麼聲音,等看見他時,人已經到了旁邊。
“Lucia,沒想到你還跟祝先生在一起呢!”話雖這麼說,臉上卻並無意外的表情。
我沒接這個話茬兒,而是看向筱語,“Ethan,這個小姑娘真的好乖巧。”
他伸手揉揉她的發頂,“蔫兒淘!”
隻見筱語飛快地瞥了他一眼,抿唇巧笑,又低下頭去。
俏皮的樣子跟方才判若兩人。
蔣屹尊轉眸看我,“這種場合不適合孩子久留,我得帶她回家。你玩兒得盡興點兒啊!”
說罷,衝筱語勾勾手指。
小姑娘站起來,很有禮貌地跟我道別,隨蔣屹尊一同離去。
嫋嫋的背影,絕對的美人坯子。
恍然間,我有一種幻覺,那一站一坐的兩個人,倒像是一對璧人。
倏然意識到筱語還是個孩子,而蔣屹尊已經年近三十,我哂笑著晃了晃腦袋,把不切實際的想法給甩了出去。
“怎麼了這是?身體不舒服嗎?”熟悉的聲音從斜上方傳來。
我扭頭睨了一眼,登時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