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擁抱熱情的島嶼,
你埋葬記憶的土耳其。
你流連電影裏美麗的不真實場景,
卻說不出你愛我的原因,
說不出旅行的意義。
這是《旅行的意義》,宋北城很喜歡的一首歌。
顧薔有的時候真的很恨宋北城的正義和責任感,因為正義,所以想要純粹,容不得一絲汙點;因為太有責任感,所以在他的心上,永遠用赤紅的鐵狠狠地烙刻上兩個字——家庭。
她曾經看過一段關於摩羯座的描寫,其中一句是:當家人與愛人之間必須要做出一個取舍時,摩羯座會經曆無比折磨的過程,苦難過後,他往往會選擇家庭。
所以顧薔會遲疑,他的母親並不接受自己,或許,是他的所有家人都不會接受自己……她會遲疑,卻還未曾想過放棄。未戰先退,是為將者之大忌。
畢竟,如果宋北城不再正義,不再富有責任感,那便不是顧薔所喜歡的宋北城了。
被輕輕推開的門喚回思緒,顧薔這才發現街道對麵的那首歌早已被換成了別的。顧薔坐在病床邊,看著身穿著白大褂的唐醫生慢慢靠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麼。
唐醫生冷著臉掃了顧薔一眼,複而又低下頭在紙上記下什麼,冷淡的履行公務,“別看了,他去付費,你收拾一下,今天出院。”
唐醫生聲音一頓,見女孩子對自己的話毫無反應,隻能尷尬的清了清喉嚨,“回去之後忌煙酒,忌腥辣和其他刺激性的食物,如果你要問我你能吃什麼,清粥小菜,麵條牛奶,堅持調養一個月也就能恢複得差不多了……當然,你也可以不遵醫囑,歡迎下次光臨而已。”
顧薔靜靜地聽著他聲音中夾雜著的冷嘲熱諷,許久,眉梢輕挑,用極其清淡的聲調說:“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
“什麼?”
“這世上沒什麼是合適不合適的,隻要我想要,它就可以是合適的。人生就是一場賭注,人生下來就是一個賭徒,不敢下賭注的人,注定會一敗塗地。”說完,她慢悠悠的站起身,拿起一邊的圍巾搭在手臂上,另一隻手輕輕撫過圍巾表麵,動作極盡溫柔,仿佛她正撫摸著的不是一條圍巾,而是一個人。
“嗬,那你付出了什麼?”
不敢下賭注的人才會一敗塗地?那他賭了一輩子,又得到了什麼?
這個世界上,從不缺的就是無知的賭徒。
女孩子的嘴角輕輕上揚出一抹輕柔的弧度,臉色還帶著幾分病態的蒼白,光穿過空氣中懸浮著的顆粒覆在她的麵孔上,映著她的眼分外明亮透徹。
在這個隻有兩個生命體存在的空間裏,她的聲音清涼而堅定,“尊嚴。”
唐醫生臉上的表情是有些豐富的,有不解,有嘲諷,還有些失望。這是他沒有想到的答案,或許,在他幾十年的人生中,最無價值的,應該就是尊嚴了。
生活會磨平你性格中所有的棱角,又怎麼會給你留下半分保留尊嚴的自信?
“我知道在你眼中尊嚴或許是分文不值的,但對於我來說,如果連尊嚴都不剩了,我才是真的分文不值。你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懂。”顧薔收回笑容,抬起腳轉身離開。但是唐醫生依舊敏銳的在她轉身的一瞬間捕捉到她眼底最耀眼的那兩道光。
再不得平靜。
曾經,那樣的神情他在另外兩個人臉上也見到過。
那時,那個叫做“楚淨得”的年輕男人無比囂張的坐在他的對麵,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與生俱來的優越感,他忘不了他說的話,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囂張無比:哪有那麼多的規矩?合不合適的問題,老子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