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個瞬間起,顧薔和宋北城之間,滄海隔絕,已然各自成岸。
…………………………………………………………………………………………………
樓道中的感應燈亮起的一瞬間,顧薔被嚇了一跳。自己的家門口正坐著一個人,一動不動,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倒了。
人在晚上時的視力會比在白天時差很多,她又試探性的向前走上兩步,才從那人的穿著打扮上分辨出是誰來。
“城哥,你怎麼睡在了?快起來。”她蹲在那人身邊,聞到了好聞的味道,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聲音放輕的詢問。
宋北城輕輕地“嗯”了一聲,緩緩地從臂彎中抬起頭,轉過頭看向她,神色中有些懵懂。
“我敲門,沒有人。不知道是該走還是去哪,卻沒想到在這睡著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心中有些異樣的難受。他一定是累壞了,才會在這裏睡著。
“死腦筋,既然我不在你就回去啊,也不知道打一個電話。快進來吧。”
牆上掛鍾的指針已經指向十一點,宋北城點點頭,低聲呢喃了一聲“已經這麼晚了啊”就坐在沙發上,沒了下文。
“喝點什麼?”
“不用了,過來坐。”
顧薔乖乖的坐在他身側的位置上,一時間,圍繞在兩人之間的隻有沉默,各有心事,卻誰都不說。
“前兩天,留你一個人在那裏,很對不起。”
他的聲線說不上溫柔,不低沉不尖銳也不沙啞,就隻是幹幹淨淨的,很通透,低沉而平緩,聽著總能令人格外的安心。
如果說在他周圍的人中,周世良的聲音是適合唱歌吟詩的,鄭邵城是適合情人間的呢喃的,那麼宋北城就是最適合在平靜的夜晚,對你說“晚安”的那個人。
“沒關係,我理解的。”顧薔自嘲的笑笑,“這兩天我仔細想了想,那個時候那種場合我確實不適合去。”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你和姑父會有任何關係,所以我剛聽到的時候嚇壞了,甚至想不出任何方式,去麵對你和邵城。”宋北城一直低著頭,手指穿過發間,令顧薔並不能看見他的表情。
“很可笑吧?一個大男人了,這點小事都禁受不住。我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總以為一副隨遇而安的心態就能想出解決辦法,到頭來卻是既傷害了你又傷害了邵城。”
他終於抬起頭,也讓她能夠看見他的眼睛,那雙眼睛,波湛橫眸,清清炯炯,似有萬千繁星鑲嵌其中,與初見他時,及其的相似。在顧薔眼裏,初見宋北城那雙驚人天人的眸子,是她半生生命中最美好的刹那。
令她有一瞬間的晃神,令她再不能忘。
她下意識地搖搖頭。
“怎麼會呢?這件事從始至終都跟你沒有關係,甚至你才是受害者,夾在中間,進退兩難。”
顧薔輕輕抬起手放在宋北城的頭頂,就像撫摸一個溫順的大型動物一樣,輕輕地撫順被他撥弄的有些淩亂的黑發。
“我自己都沒有想過,我找了那麼久的男人,甚至就站在離我極近的地方;我一開始以為他叫邵城,後來聽到他姓鄭時心中除了別扭也沒有多大想法。我以為自己對鄭邵城下意識的排斥隻是因為他姓鄭,那個我討厭的姓氏而已,現在想想,應該是因為他和鄭宇堯年輕時候的樣子,好像。”
她慢慢養出一抹笑來,眼睛亮閃閃的,宋北城能夠想起月光照映著的海麵,也是那般的寧靜,明亮。
顧薔繼續笑著說,聲音清冷,“其實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從沒遇到過你,那樣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掙紮和為難,事情會簡單很多。甚至,如果我能早點知道鄭邵城是誰,我不會給自己一點機會和你在一起,畢竟那時候,我還沒有喜歡你。”
明明她撫摸著他耳廓的手指是那樣的溫熱,可是宋北城還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戰。
他開口問,聲音很低,“那現在呢?你後悔了?”
顧薔點點頭,“是啊,後悔了。我能夠感覺到你的掙紮,而你也能感覺到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當初那份單純的感覺了不是嗎?摻了太多雜質的感情,是會變味的。城哥,你不會站在我這邊,因為那是你的親人,你做不到像對待付涼生和周世良一樣袖手旁觀;而我,似乎也不能釋懷,和鄭宇堯握手言和。”
“你想如何報複他們?”
“不知道,或許真的會去找宋曉夢談判,畢竟是她間接導致了鄭宇堯和我母親離婚,他們沒有理由事不關己的幸福快樂這麼多年;或許會和鄭宇堯談,我想看看他怎麼說;或許會對簿公堂?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