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路過那一處破敗不堪的庭院時,豔妃總會想起一個人。
彼時他是庭院中沒落的皇子,而她是皇後身邊容貌驚豔的侍女,當時的她太高傲,仰起頭許下了一句誓,寧嫁與太子為姬妾,也不許與晉王為正妃。此時他是尊貴非常的聖王,而她是太子身側眾多鮮花中的一朵,隻消得一眼,她便認出了他;隻消得一年,她便錯過了他。
如果嫁給他,自己現在又會是什麼模樣呢?
豔妃想著,眼角處滑下了一滴淚,卻被伏在她身上的太子捕捉到,衝著身下人狠狠甩去一巴掌,“哭什麼哭!連伺候人都不會?掃興致。”
儲蒼冷冷譏諷,毫無憐香惜玉之意。
“殿下,豔兒哭是因為殿下能夠每天來陪豔兒,讓豔兒覺得很幸福。”豔妃乖巧的依靠在太子身上。自從嫁給儲蒼做側妃,無論是醉酒後還是憤怒時的儲蒼,都會將火氣發泄在她們身上,她怕極了他的喜怒無常,暴躁狠劣,當初想要嫁給他的心情早已消失不見。可是這是她選擇的路,隻能忍耐。
“哼,不是因為本宮弄疼你了?”儲蒼很享受懷中的香軟,氣消了一大半,在豔妃胸前狠狠地掐了一把,調侃道。
“豔兒不痛。殿下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豔妃忍著胸前火辣辣的痛楚,扯著笑輕聲詢問。
“還能有什麼事?還不是那個該死的儲瀠?”聽到那個名字,豔妃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哦?他又招惹殿下了?”
“招惹?父皇那個老糊塗放著我這太子在一邊,把所有的政事全都交給他來處理,他憑什麼!他現在是公然和本宮對著幹了,完全不把本宮放在眼裏,我倒要看看他還能得意多久?”一想到儲瀠回宮後的轉變以及父皇的偏愛,儲蒼氣不打一處來,眼中蒙上一層陰霾。
“不過晉王殿下自從從北疆回來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以前的他,哪敢和殿下作對?”
“從北疆回來……哈哈哈哈哈……”儲蒼輕聲嘀咕了一會,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放聲大笑起來,與剛才咒罵的儲蒼判若兩人。惹得豔妃十分疑惑,不由開口“殿下是想到了什麼對付晉王的方法了嗎?”
“對付?是他自己惹火燒身,北疆最流行的不就是巫蠱之術嗎?本宮就說那個廢物不可能一夜間變了一個人,儲瀠啊儲瀠,本宮就看看你到時候有什麼好說的!”隻要能從他宮中搜出任何與巫蠱有關的物件,他就能從中做文章,到時候看誰能救得了他。
儲瀠,你可別怪皇兄心狠,兵者,詭道也。要怪,隻能怪你自己運氣不好。
看著儲蒼已將開始穿戴整理,豔妃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殿下不需要和皇後娘娘商量一下嗎?”
“商量什麼!這點小事根本不用母後插手!”
摔門而去,隻留下還未反應過來的豔妃怔怔的看著儲蒼離開的背影。
承澤殿中,燭光搖曳,將屋內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朦朧。
書桌上平鋪著一張宣紙,一襲白衣的男人蘸了蘸墨,聽著桌前跪地的屬下稟告今夜在東宮的見聞,許久才吐出一句話,“鳳鸞宮裏的那位知道了嗎?”
“回稟殿下,並不知情,一切都是太子自己決定的。”
“哦?那倒是有意思了。”書桌前的男人竟然笑了起來,濃密的眉輕挑,一雙眼睛燦若星辰,彎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嘴角嵌著一個梨渦,皓齒潔白,整張臉都泛著柔柔的漣漪。“這樣的兒子,有莫不如沒有。”王鳳至,你自認為聰明了一輩子,卻生了這麼一個蠢兒子,連我都忍不住替你可惜。
孤薔,你說得對,善惡終有報。大筆一揮,幾個蒼勁的大字落在紙上:兵者,詭道也。
“世恭,把東西給東宮送去。至於搜宮,宮中許久沒有這麼熱鬧了,我倒也想去湊湊熱鬧。”白衣男人盯著紙上的黑字,輕聲吩咐下去,一頭烏黑的秀發一瀉而下,與白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恰似白紙黑字令人無法忽視。原本跪在地上的黑色身影隨著他話音落下,隻答了一句“遵命”便消失在黑暗中,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又是從哪裏離開的。
屋子中的白衣男人目光轉移到宣紙旁躺著的一枚玉墜上,目光中不經意的夾雜了一縷溫柔,拾起玉墜,將它輕輕地掛在頸上,這是他的護身符,有了它,他才有足夠的信心瀟灑的下完今夜的這盤棋,就像是她就站在他的身邊,寬恕的看著他。
整座皇宮都籠罩在黑暗與寧靜之中,除了承澤殿前不和諧的吵鬧與光亮。太子率領著一隊禁衛軍將整個承澤殿圍得密不透風,甚至下令:所有人,不得外出,違令者,殺無赦。承澤殿中的眾人因突如其來的搜宮而惶恐不安,議論紛紛。
“殿下,您沒憑沒據的就要搜宮,這……不合適吧。”說話的總管侍監是宮中的老人,從前是東宮一個普通的侍監,儲瀠回宮後便被分派到承澤殿,得到了儲瀠的賞識才被提拔做總管侍監,可以說儲瀠不但是他的主子更是他的恩人。對於宮中的奴才而言,主子的榮辱關係著他們的榮辱,無論眼前的是誰,他有義務擋在主子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