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老爺子剩下的話還未說完,白鶴眠就開始拽封棲鬆的手,用行動表示自己的憤怒。

他能生呢!

“聽荀老先生把話說完。”封棲鬆耐心地按住他。

荀老爺子說:“虧了氣血,孩子生下來,你怕是得大病一場。”

“不行!”

“行的!”

封棲鬆和白鶴眠同時開口。

小少爺先回神:“隻是生病……”

“養好了身子再生。”封棲鬆眸色沉沉,強硬地為白鶴眠做好了決定,“荀老先生,這孩子跟我沒緣分,不要也罷。”

“封二哥!”白鶴眠的驚叫絲毫不能動搖封棲鬆的決心。

封棲鬆冷著臉和荀老爺子定下了手術的時間,心知這回把小少爺得罪透了,可兩相對比,不要這個孩子竟更安全些。

荀老爺子在白鶴眠麵前說得夠含蓄了,小少爺聽不出端倪,封棲鬆如何聽不出來?

荀老爺子的意思是,若是白鶴眠非要生,極有可能有生命危險,就算救回來,也得養上好久。

封棲鬆如何能肯?

這廂封棲鬆狠下了心,那頭白鶴眠也下定了決心。他趁著封棲鬆不在的短短幾分鍾,偷偷摸摸溜出了病房。

他得保住自己的孩子。

可惜失了明的白鶴眠,走到樓梯口就被逮住了。

“鶴眠!”封棲鬆氣得頭疼,“你知不知道從樓梯上摔下去,會是什麼後果?”

白鶴眠靜靜地站著,片刻後,眼角滑下一行淚:“封二哥,我想要這個孩子。”

他喃喃道:“你不在的時候,隻有孩子陪著我。我原以為我會怕的,畢竟我怎麼說也是個男人,可……可你忽然說不要了,我是真的……”

白小少爺嘴裏顛三倒四,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和封二哥的第一個孩子就這麼沒了。

封棲鬆也靜默下來,伸手擦去白鶴眠眼角的淚,俯身與他額頭相抵:“罷了。”

封棲鬆的嗓音裏有細微的顫抖:“我還是舍不得逼你。”

“……讓我自己擔驚受怕吧。”

於是峰回路轉,白小少爺又保住了未出生的孩子。

他乖了不少,在醫院住了三五天,趕在大年三十回了封家,由封棲鬆扶著,在祠堂裏給大哥和阿文磕頭。

阿文拖著陳北鬥葬身火海,屍骨無存,封棲鬆便找了些阿文生前的衣物,與大哥葬在了一起。

說起來,也算是死同棺了。

白鶴眠因為眼睛看不見,磕完頭,沒跟著封棲鬆見客,直接回臥房歇著了。

房間裏燒著熱烘烘的暖爐,屋外的千山正指揮著護院掛燈籠,貼窗花。等封棲鬆披著夜色,風塵仆仆地趕回來時,一切都安靜祥和極了。

“鶴眠,那些信呢?”封棲鬆把衣服掛在櫃子裏。

昏昏欲睡的白鶴眠強打起精神:“在銀行裏呢。”

封棲鬆失笑:“放銀行裏做什麼?”

“怕丟啊。”白鶴眠的聲音微弱下去,腦袋一點一點,眼瞧著要栽進被子裏了,“那些信在我看來,比什麼都重要……”

白小少爺沒抵抗得住困意,趴在被子上睡著了。封棲鬆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拂開他額前有些長的碎發,溫柔地印下一個吻。

“二爺,餃子煮好了!”千山興高采烈地在門外嚷嚷。

封棲鬆回頭,隔著窗戶對下人搖了搖頭。

千山連忙捂上嘴,悄悄推開門,將熱騰騰的餃子放在桌上,然後腳底抹油,溜走了。

“就這麼睡了,壓歲錢都不要了?”封棲鬆吃了幾個餃子,抬起頭,看見警衛員們扛著鞭炮往院外跑,忍不住又去看白鶴眠。

白小少爺撅著屁·股翻了個身,還睡著呢。

封棲鬆難得起了些惡劣的心思,想把白鶴眠叫醒。他的理由也很充分——年三十,哪能不守歲呢?

封棲鬆來到床邊,捏著白鶴眠的鼻子默數了幾秒,小少爺果然悠悠轉醒。

不過白鶴眠沒生氣,他揉著鼻尖蹭到封棲鬆的懷裏,認真地嗅嗅:“餃子?”

“嗯,餃子。”封棲鬆把碗端到床邊,喂小少爺吃餃子。

“過年了啊。”白鶴眠含含糊糊地嘀咕。

“嗯,過年了。”

他鼓著腮幫子,支支吾吾地提了壓歲錢的事。

“還要壓歲錢啊?”封棲鬆故意為難,“都是懷了孕的人了,怎麼能要壓歲錢呢?”

白鶴眠頗受打擊,吃完餃子就縮在被子裏不吭聲了。封棲鬆把碗和筷子收拾好,喊了下人來拿,一扭頭,就瞧見他氣鼓鼓的模樣,不由好笑。

“鶴眠。”封棲鬆開口,嗓音淹沒在熱熱鬧鬧的炮竹聲裏。

他沒聽見。

但是白小少爺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個厚厚的紅封子。

“新年快樂,我的小少爺。”他不僅收到了壓歲錢,還收獲了封棲鬆黏糊滾燙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