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綠蟻新醅酒(1 / 2)

男子手執白子正要落下,聽聞自家女兒這麼一說也沒什麼心情下棋了,反正棋局已成劣勢正好投子認輸,沒好氣地指著身邊的女子對著對麵的男子說:“鴻景兄,你看看我這閨女...呐,下邊還有一個跑堂跑的正歡的兒子,好好的大戶小姐不做,非要在家鼓搗什麼烹飪,還纏著我家老爺子拿了銀子自己出來開酒樓...聰明倒是聰明的,還知道給臉上弄點東西偽裝,也不知道是防賊人呢,還是防我們呢......”

“爹~”少女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放下酒壺急忙來到男子背後,為他輕輕揉捏著肩膀:“你看我這不是想為家裏做點事情嘛~再說了,你看這生意多好,我收的價錢還比別的地方多一倍哩...”

“就是,正寧兄,你家的這幾個孩子,各有所長,各憑本事,這有何不妥的,”對麵的男子撫掌大笑道:“我徐某人真是羨慕都來不及,我家那幾個小子如果能有這頭腦...”

說著,便避不開這門上的半幅絕對,時任揚州代知府的徐鴻景好奇地向著對麵揚州城南宮家的女兒南宮樂問道:“這門上的上聯,是何人所作?”

南宮樂站在其父南宮正寧的背後一邊為他輕輕地錘著肩膀一邊探出頭來乖巧地回答道:“回徐伯伯的話,出這上聯的人我也不認識,那天隻是告知我弟弟說如果因此生意變好,每次他來了要免費吃上一碗蔥油麵,再然後就留下了這半幅對聯。”

“算那小子識相,我閨女的蔥油麵乃是我南宮家一絕,尋常人可吃不到。”南宮正寧冷哼一聲,言語之中似乎頗為自豪。

徐鴻景哭笑不得,說道:“難道這件事的重點不是這一副上聯嗎?”說著,便想起了年後春闈之前,朝廷要在各地舉辦詩會的事情,繼而說道:“不知道這次能否有什麼出眾的才子奉上些錦繡文章來...”

一說到這個,南宮正寧的表情就有些沉默。他也在揚州擔任著長史一職,對於朝廷頒布的詔令也有所耳聞,隻是頗為不喜。大周這些年來雖然也是風調雨順,但決不至於太平,尤其十年前的那一場宮變,使得大周各地頗有些異心。那一場朝中的血洗,使得各地凡是在朝中曾經有些威信或能力的官員都被緊急調往關中,隻看揚州此時隻有一名代知府便可知道,其餘地方也是群龍無首,政令凋敝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可現在朝廷不趕緊加大官員的選拔填補各地的空缺不說,反而動不動就大赦天下,以顯示皇恩浩蕩,並每年都在各地召開詩會,取些才子所著的錦繡文章宣揚四海,以顯示大周太平盛世。

“本末倒置,昏君!”南宮正寧暗罵了一聲。

徐鴻景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正寧兄啊,這話在我麵前說說也就罷了,萬萬不可傳出去啊。”說完,也神秘兮兮地在最後低聲補了一句:“也就這兩年了...”

南宮正寧眼睛一亮,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但是徐鴻景卻不給他機會再問,端起酒杯與他共飲。南宮正寧心中會意,端起酒杯與他碰了一下,隻是高聲笑道敬這錦繡河山。

那一邊,撐傘來到聚賢居酒樓外的淩寒被嚇了一跳,望見這門外人頭攢動好不熱鬧,心裏直犯了嘀咕,想想人多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可擋不住那小二眼尖,大喜過望衝進人群裏一把上去抓住淩寒的胳膊,大聲喊道:“先生來了!先生請上座!”

在場眾人紛紛回頭,隻是不解為何這個眼高於頂的小二為何會如此失態,然後就看見他拉著一個表情頗為尷尬的年輕人進了酒樓。進去之後小二引著淩寒找了位置坐了,便大聲吩咐後廚趕緊下一碗蔥油麵來。

淩寒心中好笑,這小二倒是有點意思,上來就給自己端麵,是怕自己多吃了他家的其他東西不成?還沒來得及跟這小二打上招呼,先前進來的那一桌對對聯的士子也被這小二吸引了注意,其中一人便大笑著問道:“這位兄台敢問是省了幾成銀子?”

淩寒笑著回應:“不曾節省銀子,隻是...”

話音未落,就見那小二仰頭驕傲地說:“先生吃麵絕不收錢!”

眾人哈哈大笑,先前出聲的士子又出聲笑道:“這位公子怕也是沒對工整吧,隻免了一碗麵錢,還不如我們這一桌子酒菜省去了兩成銀子來的實惠呢!”

“你們懂什麼?”小二冷哼一聲,絲毫沒有作為服務業服務人員的職業素養,毫不留情地嘲諷那些人道:“就你對上的那對聯,給你便宜兩分那是給你們麵子了。這位先生不一樣,那上聯可就是他寫的!”

此言一出,淩寒暗叫了一聲糟糕。

果不其然,亂糟糟的一樓大廳裏迅速安靜了下來,眾人轉頭看去,隻是看見一名年歲不大的清秀男子坐在那裏,完全不是眾人想象中能寫出這種上聯的鴻儒形象。剛剛小二領人上來的時候,還一口一個先生叫著,還以為這人是這小二的教書先生,現在看來難不成真的是因為他寫出了這等上聯後對他的尊稱?

原先出聲的那名士子站起來向著淩寒施禮道:“還未請教閣下姓名。這上聯當真是閣下所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