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呢?”季天官看著兒子問道,季疏影緊皺著眉,凝神細想了片刻,搖了搖頭,“他應該不知道,文濤去江南前,我和他,還有呂炎就進了莊子,直到秋闈前幾天,都是一步沒出過莊子,他不象是知道,他不知道!”
季疏影肯定了一句,季天官‘嗯’了一聲,“從前不知道,拿到這張榜單和揭貼時,肯定知道了,李信,畢竟剛剛過繼。”
“我覺得,李家太太和李家那位姑奶奶,隻怕也不知道。”季疏影遲疑了下,“這幾個月,我和李信說話最多,他有心有膽,最難得的是還有份赤子之心,我聽他說過很多關於李家太太的事,李家太太不是一般的內宅女子,她不會因為李信剛剛過繼,就對他有所隱瞞,或者把他當外人看。”
“要是這樣……”季天官象是鬆了口氣,“看來長公主隻是從李家借人,這就好,那個李信,我也很喜歡他,你多多跟他來往,他那個妹妹,”季天官頓了頓,“和薑家的事,你也想法子勸一勸,薑家是不堪了些,可也……唉,也算不得什麼,下狠手收拾一陣子,幾個小妾,實在不行就去母留子,這些都是小事,理好也就好了,薑煥璋雖然才能平平,好在謹慎守份,跟在晉王身邊,還有最近這樁案子,都很不錯。她和長公主往來得勤,可別受了長公主的荼毒,難不成她還想象長公主那樣,不尷不尬的住在尼庵裏,若是那樣,往後李信的人品官聲,都得因為她受人非議。”
季疏影低著頭,沒答季天官的話。
“怎麼了?這件事還有隱情?”季天官敏感的問道。
“那倒沒有,”季疏影頓了頓,象是在想怎麼說,“李信和我說過他妹妹的事,他打過一個比方,說薑煥璋和李家大娘子,就如同一君一臣,並非是因為為君者做了一件兩件錯事,而是這位君主,昏聵暴虐,一無是處,為臣者,自然要擇良主而侍,沒有良主,寧可歸隱山林,與竹鶴為伴,就如同……如同兒子。”
季疏影最後一句話說的極輕極低,底氣全無。
季天官笑起來,“這個比喻胡鬧得很。夫妻之間,跟君臣之道哪能一樣?夫妻之間,講究不離不棄,李家商戶出身,到底見識淺薄。”
“是。”季疏影低低應了句,似乎並不怎麼讚成父親的話。
季天官沒留意,或者留意了也沒理會兒子的那隱隱約約幾絲不讚同,又交待了幾句,季疏影告退,出了書房院子,在花樹下呆站了片刻,心裏有一團說不清理不清的亂麻,卻又不知亂從何起。
江南的亂相,寧遠比所有人知道的都早,也比所有人知道的都多。
那張榜單,和那張揭貼,寧遠吩咐掛在牆上,拖張椅子對牆坐下,下巴抵在椅背上,看看榜單,再看看揭貼。
江南這一場事,把季家扯進了他希望的亂相中,是這場事中,他最大的收獲。不管季家想扶助的皇子是哪一個,但能肯定的是,不是老大,也不是老四,這就足夠了。
除去了老大和老四,別的,他還怕什麼?季家?哼!季家可沒有第二個季老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