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晃了晃那隻小銀鈴,挪到炕沿上垂下腳,水蓮和綠梅進來,侍候她穿了鞋,抖開鬥蓬給她披上,李桐穿戴好,徑直出屋走了。
寧遠還坐在炕上,呆看著已經不再晃動的門簾,好一會兒,才挪到炕沿,彎下腰,慢吞吞穿了鞋,掀簾出來,進來時密集清脆的算盤聲已經沒了,小小的院子裏一片靜寂,寧遠腳步很慢,出了院門,站在院門口回頭看了眼小院,下了台階,腳步驟然加快,出擷繡坊走了。
…………
高子宜那天晚上空手而返,還真是一夜輾轉沒睡好,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柔媚無骨的阿蘿,早上起來,上火上的嘴角都起了幾個米粒小泡。
這個阿蘿,他非得睡上一回不可。
直接上軟香樓?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高子宜打消了,他也不是沒往軟香樓遞過貼子,那個阿蘿,客氣是客氣的不得了,可一次也沒單獨接待過他。
還是得先請場客暖個場,象昨天前天那樣。
可他爹高書江窮書生出身,雖說現在的高家不差錢了,可他爹還是秉承勤儉持家的理念,他一個月的月錢,會一次就沒了,在軟香樓請客,一年的月錢都不夠。
不夠……有人有錢啊!高子宜絲毫不在意錢的事,吩咐小廝去請湯浩虞,今天晚上,他要和他一起請客。
寧遠愉快的接受了高子宜的邀請,他正在想怎麼把那掛簾子展示在大庭廣眾之下,正瞌睡高子宜送來了枕頭。
寧遠是京城所有不成器敗家子公認的頭頭,他是他們的風向標,他去了哪場宴慶,那這場宴慶必定是很上規格極其有趣的,值得一去。
因此,湯浩虞這個商戶子,和高子宜這個一直混才子圈的才子的宴請,竟十分難得的請到了才子圈和敗家子圈雙方精英。
高子宜和湯浩虞要在軟香樓宴客的事,一大早就送信到了軟香樓,杜媽媽的意思是還擺在飛燕樓,可阿蘿說什麼也不肯,杜媽媽隻好趕緊叫人來,把整個院子搭上棚子,忙的腳不連地,總算在傍晚時,一切妥當。
高子宜的宴請,自然不能不請呂炎和季疏影,李信作為這大半年裏,和呂炎、季疏影幾乎形影不離的人,當然也拿到了一份請帖,三個人懷著各自不同的小念頭,以及共同的對阿蘿重出江湖這件事的好奇,極其一致的接受了邀請,並且早早到了軟香樓。
這是李信頭一回踏入軟香樓,是季疏影為數一巴掌就能數的到的第某次到軟香樓來,至於呂炎,相比兩人他來的算多的,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
阿蘿迎到了院門口,規矩中透著拘謹,曲膝見禮,微微垂頭,側身前行,迎進三人。
李信打量著阿蘿,他對這位阿蘿小姐耳聞已久,要說沒有好奇心那怎麼可能,想到了阿蘿的嬌媚美麗,卻沒想到她的規矩拘謹,原來這京城的女伎,都是這樣的作派,天子腳下,果然處處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