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宜最難過,高書江帶著全家人離開京城返鄉那天,高子宜騎著馬,送了一程又一程,直送出幾十裏,被高書江三番五次嚴令回去,直到高書江再一次嗬斥之後,再也控製不住,淚水崩流,高子宜才撲落下馬,跪在路邊,痛哭不已。
高子宜直直的跪在路邊,一直看著長長的車隊沒入天際,再也看不到了,才慢慢爬起來,跌撞了幾步,呆站著,由著小廝揉了半天麻木的雙腿,上了馬,失魂落魄的往京城回去。
阿爹讓他一切聽三嫂的安排,讓他敬三嫂如母,讓他盡快謀外任。
阿爹說,以後,一切隻能靠他自己了,他得象阿爹從前那樣,一步一步走出來。高子宜慢慢彎下上身,伏在馬上,再一次痛哭失聲。
他多麼盼著這一切隻是一場夢,他還是從前的他,從前那個可以不拿正眼看相府公子的使司府五爺……
…………
在衛州門外送走高書江一家,周渝海呆呆站了好久,才上了馬,想著心事,怔怔忡忡的往回走。
小六統領皇城司的事,他早知道了,二叔被點了成都府路安撫使,太婆進宮求了皇上,二叔沒領這份差使的事,他也知道,那時候他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小六自小跟著太子,皇城司這樣的地方,小六領很應該,二叔從沒經曆過地方,成都府路有空缺,點了二叔也很正常,二叔嫌遠不願意去,也很正常,蜀中確實太遠了。
可今天高書江一家這麼突然離開京城,這件事,太出乎他的意料了,高書江的病沒那麼重,他還年青,相比於墨相呂相,他正年富力強,太子又那麼信任他,怎麼說走就走的這麼幹淨呢?
周渝海越想越亂,越亂越想,一直想到到了隨國公府門口,下了馬,怔怔呆呆站了片刻,上了台階,垂著頭背著手進了月亮門,突然頓住步子,這中間一定有什麼不對!
周渝海用力拍著自己的腦袋,哪兒不對呢?到底……要是蔣先生在就好了,周渝海想到蔣先生,眼睛睜大,對啊,他可以去問問蔣先生,蔣先生就在大皇子府,就在那圈高牆內,那道高牆,他還是能進得去的。
現在就去!
周渝海轉過身,急步出了府門,上了馬,往大皇子府衝了一程,醒過神,調轉馬頭,兜了幾個圈子,離大皇子府還有兩三條街,下了馬,吩咐一個小廝看著,帶著兩個心腹小廝,徑直往大皇子府過去。
一圈密不透風的高牆上的那道狹小厚重的鐵包木門,推開條縫,周渝海從門縫中擠進去,左右看了看,跟著從他後麵擠進來的小廝,徑直往蔣先生住處過去。
大皇子府內,和沒有圈禁前一樣,花草繁盛,修剪打理的極好,屋舍亭台,也象從前一樣,每一處都粉刷的嶄新。
周渝海沒心思看這些,他隻盯著四周的動靜,好在此時的大皇子府,既不用擔心外麵,也不用擔心裏麵,值夜什麼的,都用不著了,這會兒的後園,太陽白花花照著,連個人影兒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