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慈看著地麵上那些殘缺的符紋痕跡,不自覺摒住了呼吸。
他是個懂行的人,雖說受修為所限,符法上暫時沒有什麼建樹,可精研符書多年,眼力總還是有的。以目前所見的符紋結構的精細程度,落實在剛剛確認的地麵範圍中,那會是怎樣一個複雜、玄奧乃至乎不可思議的符籙啊!
《上清聚玄星樞秘授符經》中,也記載有一些非常繁難、讓人看了就頭暈目眩的高級符籙,並冠之以“仙符”之名,比之地上這塊,或許還要更複雜些,但餘慈畢竟還有些心理準備,直接把那幾張符當成傳說中的仙人才會使用的玩意兒,根本就不去奢望。可眼前這個,總不會也是仙人使出來的吧?
他站在坑邊,觀察周圍的地麵,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視線從腳下延伸到外圍,再轉回來,餘慈想了想,直接跳下淺坑,蹲下身子,重新望向焦土邊沿。
凶獸與修士的衝擊是如此劇烈,餘力所及,除了凹地這個明顯的痕跡外,其附近地麵,也比外圍要低一些。最初離凹地太近,是燈下黑,還不覺得,但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感覺就明顯多了。以凹地為中心,地麵呈緩坡抬升之勢,最高處和最低處,至少也有一尺的差距
刻畫符紋時,入木三分他信,刮地一尺還有留存,那是什麼手法?
顯然,這符籙不是刻上去的。既然不是刻的,那麼……
餘慈沒有起身,而是直接按住了坑底的土壤,這裏還殘留著幾塊凶獸留下的爪痕,深有半尺,清晰可辨。餘慈用指尖稍稍摩挲,隨即閃開一個角度,讓正午的陽光直射下來,同時眯起眼睛,從爪痕中間看過去。
裂隙之下,有光芒閃過。那是迥異於土石質性的的異類光澤。
餘慈快速剖開土層,露出來的是一塊金屬盤子之類的東西,上麵凹凸不平,看起來頗有特色。
就是這個東西了!
挖土的時候已經看清了土層的結構,如果他所料不錯,那些符紋就是從這盤子上透出去,打穿土層,才在泥土中留下那般深深的痕跡。
他正想看個明白,一陣風刮過,帶來與叢林氣味截然不同的生人氣息。
這一瞬間,他腦子裏什麼都沒想,瞬間一個彈身,從凹地邊緣滑出去,順便將金屬盤子收入儲物指環之中。稍錯開一點兒時間,絲絲之聲驟起,撲在焦土地上,掀起一波塵煙。
他毫不停頓,又是接連幾個閃身,忽左忽右,全無規律,終於將後麵偷襲之人的眼睛晃花,這時身後偷襲之人也終於明白,餘慈不是初出茅廬的雛兒,提的氣不由一瀉。
餘慈敏銳地抓住機會,陡然翻身,從被動的局麵中脫出來,同時目光如鷹隼,盯在來人臉上。被人偷襲,他心裏自然有火,隻是多看一眼後,他的眉頭卻是揚了一揚。
來人身形瘦削,披著一身寬大灰袍,禿頭靜麵,像是個和尚,但一對昏黃眼珠定在細長的眼眶中,配上尖窄的臉盤,活活是一條毒蛇。尤其是剛剛那一擊,真像是毒蛇潛遊於草叢,突然亮獠牙、吐毒液,陰險得很。
但外貌言行都在其次,餘慈看著此人,心中分明便有些感應:
這毒蛇般的和尚,怕也是通神修士吧?
感應源自於神魂,在這個距離上,對方的氣息似乎對神魂產生了某種刺激,之前消隱下去的“燈火”自發地衝上頂門,將“光束”投在和尚身上。與之同時,他身上也是一熱,感覺類似於被顏道士隔空劍氣鎖定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