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府家大業大,幾柄三陽符劍算不了什麼,但整整四千株上好品相的蝦須草,卻是相當了不起的東西,若餘慈一股腦兒地拿出去,必然要引人注意,所以,餘慈便費了點兒功夫,前後分三次,換了三種方法,換得了這四把三陽符劍。
頭一回換了一柄,白日府的管事隻是略感驚訝;第二次突然一氣兒換了兩柄,那邊就覺得不對勁兒;等今天換走第四柄,那就不是驚訝不驚訝的問題,而是徹底地被調戲了。尤其餘慈雖然回回手法不同,卻有同一個特征,那便是找城裏的幫閑代售,在這收購蝦須草的淡季,實在是醒目得很。
白日府便是有最好的耐性,也忍不了這個,這回直接派了人盯梢,想打探餘慈的底細,隻可惜,在餘慈環環相接的布置下、更重要的是照神圖神妙無方的功能下,隻能暈頭轉向,無功而返。
餘慈這麼做,初衷當然是小心為上。但必須承認,他本來可以做得更簡潔點兒、更低調些,不在中間弄這麼多環節,效果也許會更好,還不會像現在這樣,間接構成了向白日府的挑釁。
之以所造成這種情況,純粹是他惡趣味使然。
自從開發出照神銅鑒的這一功能,多次使用之後,餘慈已是食髓知味,不知不覺便染上了這個毛病。
他又怎能不染上這毛病?
將四柄符劍收起,餘慈把照神圖移到了正前方最為舒服的位置,轉而改換為最宏觀的視角。霎時間,沉澱進去的心念像是插上了翅膀,飛上高空,未散盡的陰雲下,宏偉的巨城將它的真實麵目呈現出來,幾乎沒有任何保留。
絕壁城依兩邊山勢而建,一邊是丹崖,山崖背麵是光滑如鏡的絕壁,東北方向則是承載城市的緩坡,最初建設時,城便是崖、崖便是是城,渾然一體,不分彼此。但經過成百上千年的發展,城市已經順著緩坡延伸到了整塊盆地,並一直向東北向擴展,此時已經與斷界山的餘脈連接起來。形成一個總體狹長,卻又無比宏偉的山間巨城。
剛剛降下的雨水便從兩邊的山上流淌下來,彙集到中央盆地的城中湖,又順著人工開鑿的河道流向東南,在城外十裏坡形成壯觀的瀑布,彙入繞城而過的灞河。
如此宏大而又直觀的印象,便是生活在城中數十年的本地居民,也很難有類似的概念。
但這還不止!
在餘慈眼中,宏偉的都市裏麵,小屋大院鱗次櫛比,數十萬人密密如蟻,不論男女老少、貧富貴賤,也不管是高手豪雄、修士上仙,均在照神圖中映徹無遺。至於高宅大院、密室機關,都是形同虛設,無數人的勾當行止、無數人的喜怒哀樂,時刻轉換,但無論如何變化,均是一覽無餘,對他沒有任何私密可言。
此時的他,便是城市上空的神祗,將偌大的城市和數十萬民眾盡數納入掌間。這樣的經曆,每每令餘慈醺然如醉,更讓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已邁上了一個更高的層次。
眼界決定心胸,心胸主導成就,在旁人仍在為眼前蠅頭小利而斤斤計較的時候,餘慈已經擁有了超出常人百倍、千倍、萬倍的宏大視野,這也就注定了,他追求的目標,遠遠超出常人的想象,也超出世俗的範疇。
而他非常清楚,層次的攀升,又與他修為的提高緊密相連。沒有通神境界的突破,這一切便絕不可能成真。
長生、修行,真的是他一生中做出的最正確的選擇!
餘慈“站”在半空中,改變了關注的方向。若要在這絕壁城中選出他最感興趣的東西,那毫無疑問就是修建於丹崖的“上城”,或者更直接點兒說,是白日府本身。
這一瞬間,他沒有動,絕壁城動了起來。
屋宇人流像洪水一般衝過,又在下一刻驀然定住。這時已是場景移換,白日府所在的丹崖,像是陰雲下的巨獸,匍伏在他眼前。
餘慈的心念映照上去,就像是一個幽靈,穿行在重門疊戶之間。他沒有直接定位,而是令心念浮遊其中,這種身臨其境的感覺,無疑是一種享受。如今他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通過照神圖觀察白日府中的人物的一舉一動。這裏沒有任何惡意,當然,他也不準備事先取得白日府的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