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如玉,斜掛天際,院內桂花盛開,在月光下散發幽香。
神夫人有孕在身,妙棠作為長女,協助母親打理中饋。今日中秋家宴的食材是一月前已經開始采購備下,這一月她忙裏忙外,腳不沾地。今日更是親自指揮廚娘、使女、小斯,有條不紊,神夫人見狀甚是欣慰。
已至申時,妙棠來房間攙扶母親赴宴,卻看到妝台上放著一個海棠形狀的玉佩,碧綠中間一點紅色花朵靈動可愛,甚是喜歡,立刻掛在身上。
“這個玉佩晶瑩剔透,又是海棠形狀,暗合我的名字,母親是送給我的嗎,我喜歡得緊呢!”
神夫人欲待說什麼,終究還是覺得妙棠年紀尚小,就未提起婚約之事,反正遲早也是交給她的笑著由她戴在身上了。
待到吳彥名與於謙家人從外歸來,見到女眷們準備了一整天的中秋家宴,過節氣氛油然而生。
妙棠身著淺粉色長衫,藕色委地長裙,兩個雙鴨發髻烏黑亮澤,越發襯得眸黑如潭,空靈動人。
吳彥名心中正是愁悶,看到長女越發出落得美麗大方,寬慰中又有無盡煩惱,正不知從何說起。好在今日尚未指明入宮日期,還可與女兒再相聚幾日,故家宴中不願提及此等傷心事情攪了大家興致。
月圓之夜,當地的世家女子吟詩作對,行令猜謎,穿針乞巧、彈奏琴簫,爭先恐後欲拔得頭籌。吳府中秋盛宴更勝一籌,老幼、男女、內外各自設席。
子侄席間觥籌交錯,妙棠提出要效仿蘭亭集會中曲水流觴。把酒杯放置在水中,酒杯順水流而下,遊到誰的麵前,就罰酒一杯,並賦詩一首。眾人知道都知道她這個小精靈主意最多,也都開心附和。
第一回合伊始,眼看著酒杯晃晃悠悠遊走,妙棠暗自竊喜。可待走到麵前,酒杯卻像是卡住了,偏偏就停到她麵前不再動了。
妙香起身拍手而笑:“自作孽不可活,這是你想出來的法子可不許耍賴,快把扇子收回去把酒喝了!”
“眾星羅列夜明深,岩點孤燈月未沉。圓滿光華不磨鏡,掛在青天是我心。”妙棠話音剛落,佳句天成。
早有丫鬟已經給她倒了酒,妙棠向來不勝酒力,想再掙紮一下:“我再做兩首詩,酒就饒了我吧,一杯酒我就該醉倒了!”
吳忠知道妹妹酒量不佳,趁火打劫:“好吧,罰你做兩首七步詩來。”
妙棠起身,在麵前快走了六步,竟一句也不得。吳忠著急起來,欲要催促,於謙拉住了他。他與妙棠在書院中相處日久,自是知道她的文采,一點也不著急,隻淡定等她吟來。
終於,第七步,妙棠邁腿,對月吟詠道:
“凝光悠悠金桂香,鬆濤翠竹兩相望。
月下西樓印梧桐,鳳棲清泉林下風。
此夜此景願長在,明年淺酌與誰共。
陰晴圓缺都休論,且享人間一夢中。”
“還有一首!”妙香起哄。
妙香今日穿著淺綠色衣衫,靨笑春桃,雲髻堆翠,明眸善睞,唇綻櫻桃,一雙碧綠翡翠耳環在她說話間,搖搖晃晃,甚是可愛。
妙棠接道:
“風搖寒露墜,酷暑漸日退。
人間好時節,莫負廣寒醉。
瓊樓獨徘徊,煙樹如影幻。
我欲乘風歸,千裏共明月。”
吳彥名從另外一席頻頻望向愛女,此時聽她吟到“此夜此景願長在,明年淺酌與誰共”時,不禁想道:“明年此時,棠兒與會誰共賞明月呢?”
他亦對月祝道:“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若愛女能在宮中獨善其身,雖相隔千裏也無所遺憾了。
妙棠快速吟完,方才邁下步,發現腿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