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好,幾乎沒雲,夕陽在地平線上做最後的掙紮,在昏暗的天色裏透出最後一縷彩霞的光,異常美麗。被這樣的光彩打在身上的蘇卿,也異常令人心動。

“今天天氣不錯,你看起來好多了。”周姐幫蘇卿拉了一半的窗簾,怕光線刺到了她。

蘇卿笑,笑完後覺得精疲力竭,絲絲的冷風從窗戶的縫隙裏灌進,手腳冰涼,蘇卿看自己在印在玻璃窗上的側臉,狼狽不堪。

什麼都不想想,隻想沉沉的深眠,也許一覺起來,就會春意盎然,萬物複蘇。

忽然,手機的屏幕閃著通白的亮光,照滿了整個樓道,持續不斷,明暗交接,我拿近一看,赫然的來電顯示——“秦莫”。

蘇卿忽然間覺得又悲又喜,滿心的恨意夾雜著滿心的歡喜,捏著手機,她遲遲的不想按下接聽鍵,不知道為什麼,仿佛跟誰賭氣似的,倔強的不肯先低頭。

直到手機屏幕完全的暗了下來,蘇卿才驚覺自己幹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其實她真的很想他。

剛想撥回去,手機又響了,這次,蘇卿毫不猶豫的接了起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你在哪裏?”

“我在醫院。”

比白天時看起來更蒼白,在燈光映照下,她的臉幾乎透明,嘴唇也毫無血色。

“對不起,我不知道……”

他的聲音疲憊至極,已經沙啞。

“這件事為什麼不告訴我?”秦莫低聲地說。蘇卿望著他的臉,他的眼神裏沒有情緒,她突然閉了眼,兩行淚順著眼角滑下。

“為什麼要哭呢?你覺得疼嗎?你本來就不想要的孩子,用這樣的方式失去,不是更好嗎?”

蘇卿咬住了唇,怕自己會哭出聲來。

“你不要哭,那個孩子,它永遠不會知道,它本來也沒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他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說得十分費力。

蘇卿的心漸漸地冷下來。她本想辯白,張了張口,卻覺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明明說的每一句都正確,她從來在他麵前無所遁形,多說一句,也隻會令自己更難堪。

“還有我們的婚姻,我真的感到很抱歉。”秦莫把頭低下,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放下蘇卿的手術單,默默地離開了病房。

蘇卿在醫院裏整整躺了一星期才出院。流產本不是多麼嚴重的事情,但她因為這段時間的體質比較虛弱,精神不穩,各項指標都差。

所以這次是大動幹戈,每天睡了醒,醒了睡,睜開眼睛便看著窗外的浮雲流動,也不怎麼吃飯,偶爾下床一回,便頭重腳輕,暈過幾回。

這段時間她睡得不好,噩夢連連,一身冷汗地驚醒,醫生隻好每晚給她注射鎮定劑。

周姐經常來看她,說種種蒼白無力的安慰話。安晴玥也專程來過,安慰她,自己卻一直掉淚,秦莫的媽媽也打電話來,讓她安心休養,話未說完也嗚咽。反而她自己,自那天之後,眼睛便一直發幹,再也沒有淚。

她覺得累,為什麼每一個人都看起來似乎比她更傷心。

她感激秦莫替她瞞住很多的事情,沒有告訴媽媽,因為媽媽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周姐常常來陪她,一言不發地隻坐在她的身邊,其實她現在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也很忙,有時候給她帶來許多的雜誌,有時候也會講講段子。

蘇卿隻是任時間如天上浮雲一般緩緩地流動,消散,真的難得有這樣揮霍生命的機會,不如好好體驗。

秦莫雖然沒有來看他,但是請了看護人員,這個看護非常的體貼盡責,大約是因為秦莫付了極好的價錢。她幾乎沒再見到秦莫,或者他來了她也不知道,她一直都是迷迷糊糊,分不清是做夢還是現實,有時候覺得他好像坐在那邊,但是一句話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