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她為什麼要去殺楊烈?”宇文睿喃喃的,紅了眼眶。
“或許有什麼隱情吧。”柴麒道。
宇文睿目光盈盈的,咬著牙對上柴麒:“她……的時候,是不是……很痛苦?”
柴麒的眼皮一跳,“我搶她出來的時候,她渾身上下都是血。”
宇文睿鼻頭一酸,使勁兒眨了眨眼睛,不讓淚水奪眶而出。
她靜默無言,柴麒就陪著她不做聲。
半晌,宇文睿才澀著聲音道:“謝謝你,柴師姐!”
“謝我做什麼?”
“謝謝你搶了小八姐姐出來。雖然她……但你搶了她出來,讓她不致留在北鄭受辱……”
柴麒心內了然:所謂‘士可殺不可辱’,屍首什麼的留在北鄭還不得被梟首示眾什麼的啊?簡直是奇恥大辱。
她的眼風溜向被宇文睿丟在一邊置之不理的“非攻”劍上,心說,小師妹,難道你最該謝我的,不是姐姐我冒險替你取回這個嗎?
宇文睿全然不知柴麒心中所想,她通紅著眼睛問柴麒:“小八姐姐……可留下什麼話了嗎?”
柴麒恍然一瞬,搖頭道:“沒。”
宇文睿更是悲從中來,這便意味著柴師姐搶出小八姐姐的時候,她就已經……不行了。
“她葬在了何處?朕要去看看她!”
柴麒眉尖一挑,“有機會的吧。”
宇文睿蜷起身體,垂著頭怔怔地盯著腳上的龍紋靴的靴尖,“朕以為朕還能見到她……她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定會再來找朕讓朕殺了她替先帝報仇。朕都不知道真有那麼一天,朕該怎麼辦……她怎麼能就這麼去了?朕不想讓她死啊!”
柴麒聽得暗皺眉頭。
“柴師姐,”宇文睿淚光盈盈地對上柴麒,“先帝的仇,朕報不成,朕既對不住阿嫂,又失了小八姐姐,朕……”
柴麒無聲地慨歎,舒展手臂把她摟到懷裏,“小師妹,這世間的事,大多是讓人無可奈何的。別難為自己,乖乖做你的皇帝,不是挺好的嗎?”
宇文睿抽抽鼻子,平複了心境,才道:“昨晚楊烈的寢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柴麒於是將自己當時所見所聞一一告訴了宇文睿。
“所以說,小八姐姐殺楊烈並非受人指使?”
柴麒搖了搖頭,道:“是否有人指使我不清楚,但當時寢宮中確然隻有她一個人。若是有人預謀,按常理,該是多派幾人才穩妥的。”
宇文睿咬住嘴唇,她終究無法獲知楊敏為何要行刺了。
“師姐可知楊烈死後不久,戰騰就帶兵擁入北鄭後宮,還護住了東宮?”
“這個我確是不知的。這十幾個時辰,我匆忙安……安葬了那姑娘,就急慌慌地來找你了。”
宇文睿的眸中劃過感激:“師姐真是辛苦了!”
柴麒不自然地移走目光,似乎羞於與她對視。
宇文睿並沒放在心上,“師姐不覺得這個戰騰反應過激了嗎?就算他是北鄭的大將軍,護國保民是他的分內事,國祚承繼自有宗室、皇族操心,哪由得他一個外臣做主?還是,他存了什麼私心?或者與楊烈曾有什麼勾當?”
柴麒道:“朝政的事我不清楚,但戰家父子的弓馬嫻熟、武藝高強我卻是知道的。”
宇文睿聞言,微眯著眼,冷哼道:“早朝時,群臣說那戰宇在北鄭鮮有敵手,朕倒是想見識見識他的能耐!”
柴麒唯恐她以身涉險,搖頭道:“不過就是個小小的臣下之子,你有那麼多良將能才,交給他們去收拾好了。”
宇文睿少年心性,麵上雖然忍住,心裏卻是暗暗攢足了力氣。
“劍已交給你,我走了。”
柴麒說罷,起身要走,卻被宇文睿一把扯住。
“眼見就要過年了,師姐別急著走,在宮裏熱鬧熱鬧,過了年再走吧!”
柴麒瞧著小師妹殷切的神色,淡笑,“宮裏有什麼好熱鬧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十停倒有九停是虛的……”
見小師妹的眼中露出失望,柴麒又笑道:“你隻道你宮中熱鬧?我玄元門年節下也熱鬧得緊,今年又是我初任掌門,必得回去的。”
宇文睿奇道:“師父把掌門之位傳給師姐你了?”
柴麒眨眨眼,“不是師父傳的,是咱們的大師姐顏無念傳的。”
宇文睿也是無語。她們的師父也是個有才的,就為了能夠隱遁,生生造出個“顏無念”的身份來。
“柴師姐不怪師父了?”柴師姐如今竟能輕鬆地調侃師父了,想來那個心結也是鬆了些吧?
柴麒苦笑:“師父她老人家是得道成仙之人,還是不想的好。”
宇文睿了然。能夠“不想”,就意味著已經開始放下。真正在意一個人,從來不是想“不想”就能夠“不想”的,思念是不由自主便會生出的東西。就像她對景硯,或人或物或事,總能夠以不同的方式勾起她對景硯的想念和牽掛,即使她們每天都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