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草是個極護短的人,她怎麼掐擰方傑都不覺如何,但是這般眼見他被張貴推得撞傷,立時大怒,抬手抄了一杯茶水就潑了過去,怒道,“你撒的什麼酒瘋?再敢開口罵人,看我不割了你的舌頭!”
張貴被茶水澆在臉上,激靈靈打了個冷顫,酒氣立時退了下去。他再想起先前蒲草整治二叔一家的手段,難免心裏有所顧忌,聲音就弱了下來,但嘴裏依舊辯駁道,“哼,你們倆人做得好事,居然還有臉在我跟前大聲嚷嚷!”
“我們兩個怎麼了,他未成親,我為棄婦,為何就不能定親成婚?”蒲草瞪圓了眼睛,手指幾乎指到了張貴的鼻子上,“怎麼,你可是覺得我還要一輩子為張家做牛做馬才是應該?呸,你算老幾!我自從回了張家,千辛萬苦賺銀錢供一家吃用,你身為張家男子,什麼時候伸手出過一把力?
這些就罷了,我每月幾兩銀子拿出去供你讀書,你才不過考中個小小的秀才就以為天下第一了。整日花天酒地,揮霍我的血汗錢,我尚且沒有找你討個公道,你居然還敢跑來我跟前指手畫腳。好,你不是想嚷嚷嗎,不是想替你大哥討公道嗎?走,去裏正家,找長輩們評評理,看看到底誰對誰錯?”
蒲草每說一句就往前趕一步,待得說完話已是把張貴擠到了屋角。張貴到底心虛,先前又聽李四爺等人酒桌上沒少誇讚蒲草,心裏猜得兩人再去找人評理討公道,他必然不會占便宜。
這般想著,他就虎著臉撥開蒲草的手臂氣哼哼坐到了椅子上,粗聲粗氣說道,“要討公道,以後自然有得是機會。我今日回來是告訴你一聲,我要定親了。明日你就進城采買聘禮用物,五日後裏正和李四爺會親自去下聘。”
他這般說著,想起未來嶽父的官家出身立時又挺了胸脯,驕傲的扯出懷裏的聘禮單子一把拍到桌子上,又道,“這是聘禮單子,就照這個采買。記得豐厚些,別讓楚家看輕了張家。”
蒲草這一會兒是真想脫下鞋子,狠狠抽到張貴那張不知天高地厚的臉上。但她想起那打探回來的消息,才勉強壓了火氣,重新坐下喝茶。
山子和桃花方才見得嫂子和哥哥吵架,都是聚到了方傑身旁,小手抓著他的腰帶一臉驚恐之色。方傑給蒲草打了個眼色,蒲草也覺接下去的話不好讓孩子聽到,於是拉了她們好好哄勸幾句送到了裏屋。
張貴見此還以為蒲草被自己壓了風頭兒。正要歡喜的回去大睡,不想方傑伸手指在他肘側輕輕一按,他就半身酥麻不能起身了。他大驚失色,想要喝罵又瞧著方傑笑吟吟的模樣有些慎得慌,不自覺的就牢牢閉緊了嘴巴。
蒲草從裏屋走了出來,見他這般驚恐模樣就衝著方傑笑道,“你又使了什麼古怪手段?”
方傑搖頭一笑,“我這是幫你留人呢,有話快說吧。”
蒲草點頭,走去張貴身邊坐了,斟酌了半晌才低聲把楚家的隱秘說了個清清楚楚,末了勸道,“楚家出了這等醜事生怕被外人得知,這才心急於嫁女。我不知他們夫妻是如何籠絡你的,但是這楚小姐既然心裏已經有了那小廝,還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想必也是個不好相與的。這門親事就算了吧,待得它日你高中狀元進士,好人家的閨秀淑女還不是可著你挑選?”
張貴先前當真是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畢竟這事有些太過驚世駭俗。但他想起早起慌亂時瞄過床上的那攤血跡以及楚小姐惹人憐惜的容貌,立時又覺這事不可信。
蒲草見張貴沉默不語,還以為他聽勸了。心裏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抬頭感激的衝著方傑燦然一笑,方傑自然笑著回應。
兩人這般眉眼之間情義流轉,落在心中有些猶疑不定的張貴眼裏,立時就成了兜頭澆下的那瓢涼水。他恍然大悟一般瞪著兩人,怒道,“我不相信,這一定是你們兩人合計好了騙我的。楚家書香門第,楚小姐怎麼會做下如此敗德之事?你們就是圖謀我張家的財產,害怕我有了好嶽家助力,壞了你們的好事?”
蒲草本以為勸得倔牛回頭,哪裏想到張貴如此冥頑不靈。她也著實生氣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罵道,“你那腦袋是榆木做的不成?我好話已是說盡,你居然還如此執迷不悟?如你所說,楚家書香門第,怎麼就會看中你一個農家小子,又這般急著成親,你也不想想這其中蹊蹺?再說,張家的財產本就都是我辛苦賺來的,我想花用誰會說個不字,還說我設計圖謀,真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