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這樣的機會也是越來越少了。畢竟山子也大了,懂事許多,再不向以前那般頑皮了。這反倒讓蒲草常常覺得遺憾,不能再過管教孩子的癮頭了。
桃花又長了一歲也越發乖巧了,她牽著福兒的手,圍在方傑和蒲草身邊,不時抬頭笑得精靈般歡快可愛。
張貴和滿桌兒正站在宗祠外麵低聲說著什麼,突然見得蒲草帶著大大小小過來都是慌得想躲。可惜宗祠外連棵樹都沒有,兩人隻得手足無措的低頭站在原地。
年前私塾裏教授學童課業的老先生得了一場風寒,斷斷續續將養了一月也不見好。老先生不願耽擱了孩子們的學業就自己辭工了,然後同村裏族老們推薦張貴繼任。
張貴這半年為人處事都被村人看在眼裏,人人都覺他改變許多。聽得由他教孩子們讀書,倒也無人反對。
於是張貴正式成了村裏的蒙學先生,他因為殘了一條腿,也不再奢望進京考狀元。除了偶爾去李正家裏坐坐,同刻苦攻讀以備兩年後再次進京大考的勝子閑話幾句,就是留在宗祠讀書練字,琢磨著怎麼才能把孩子們教好。
滿桌兒這大半年,任憑娘親怎麼打罵就是鐵了心的日日圍著張貴打轉兒。村人都瞧得清楚就時常有人勸張貴娶了滿桌兒,可是張貴卻覺自己不但殘了腿,甚至連房瓦都沒有一片,不願委屈了滿桌兒,就是不肯鬆口。
兩人這般僵持著,也著實急壞了村裏眾人。蒲草時常從桃花那裏聽說滿桌兒如何落淚,哥哥如何倔強。她早有心勸勸兩人,今日遇到這樣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於是尚未到得近前就高聲笑著打趣道,“我們可是來的不是時候,耽擱你們二人閑話兒了?”
滿桌兒已是羞得不能言語,張貴也是滿臉通紅,低頭給蒲草和方傑行了禮,這才說道,“嫂子,我們沒說什麼。就是,就是…”
蒲草擺手,“你們兩個,一個男大當婚,一個女大當嫁,就是說些什麼又礙著誰了。貴哥兒你也別犯倔了,明日就找媒人去董家吧。滿桌兒是個好姑娘,錯過了她,你怕是要一輩子都找不到對你這麼好的人了。
如今我也嫁了,桃花山子都日日跟在我身邊。張家那院子一直空著,你們若是成親,我就把那院子作價五兩賣還給你,你什麼時候有了銀錢再還我就是了。”
張貴聽的這話立時抬起了頭,驚喜道,“當真賣給我?”
“當然,我最是財迷,哪有白送給你的道理。”
“好,我買。明年這時候,我一定把銀子送上。”張貴鄭重許諾,兩隻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末了他想了想又同滿桌說,“你先回去吧,明日媒人一定會上門。”
滿桌兒多年心願得償,喜得都懵了。還是蒲草推了她一把笑道,“快回去等著當新娘子吧。”
滿桌兒這才跌跌撞撞跑走了,蒲草同方傑笑著對視一眼又牽了彼此的手,告辭了張貴慢慢向村外走去。
孩子們跑跳玩耍這麼半晌也是累了,不等到達事先選好的大樹蔭下就鬧著要吃點心。蒲草親手揭開布簾替他們分選,許是早起吃的少,她順手也拿了快桂花糕塞進嘴裏。可是才嚼的幾口就覺一陣酸水湧上喉頭,惹得她蹲在路旁就哇哇吐了起來。
方傑不知她哪裏不舒坦,慌得手足無措,上前就要抱起她往家飛奔。春鶯貼身伺候著蒲草幾月,見她如此突然腦中靈一閃,衝口就道,“夫人,您這是有了吧?”
“有了,什麼有了?”方傑還在焦急問著,蒲草已是反應了過來,掐指算算姨媽當真是兩月未曾到訪。她於是咯咯笑起來,大聲嚷道,“方傑,我要當娘了。你也要當爹了!”
“我要當爹了?”方傑愣愣重複了一句,下一瞬已是狂喜的抱起蒲草上下飛竄,“我要當爹了,老天爺你聽到了嗎,我要當爹了!”
蒲草緊緊摟了他的脖子,眼見頭頂藍天白雲分外澄淨,四周碧草如茵,心下出奇的喜悅安寧。
多美好的春日啊,天地孕育了一切的希望,而她也正孕育著她們愛的結晶,生命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