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蘭州督軍府裏進出的達官貴人們卻沒有往日喜氣洋洋的氣氛。“安西軍”在中衛改編後,不畏嚴寒,兵分兩路,郭鬆齡率右路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克景泰、白銀城,主力彙於黃河以北蘭州城下。張漢卿親率左路軍自吳忠南下,克同心,而後西出克海原、靖遠,一部扼會寧、定西以牽製天水、平涼守軍。主力一鼓作氣到達榆中。平涼守軍張兆鉀部因人少,自顧尚不暇,又不知“安西軍”虛實,不敢輕出。
現在蘭州城中能用的兵力少得可憐:原本甘肅8鎮,回、漢各半。因銀川馬福祥馬鴻賓叔侄、涼州馬廷勷受降,蘭州東、北門戶大開。甘州、肅州守軍遠在大西北,又為馬廷勷所拒。相近的西寧馬麒龜縮實力以求自保,河州的裴建淮倒是有心,但力不從心。城中所能依賴的,無非是剛從前線敗逃回來的隴東鎮守使陸洪濤的部隊。可是敗軍之將,安敢言勇?
甘督張廣建知道自己在甘的好日子到頭了,他連向中央發電求救。可是段祺瑞自己已宣布下野,由靳雲鵬署理國務總理之職。雖然甘肅事急,畢竟非他這個去名的前總理所能幹涉。
靳雲鵬雖同為皖係,於1919年初入閣任陸軍總長之際為圖謀組閣,早已與直、奉兩係眉來眼去,暗中聯絡直奉兩係。徐世昌為平衡各派勢力,鞏固其統治地位,於1919年9月24日,任命他為國務總理。在直奉兩派通電支持和參、眾兩院通過後,於11月5日,正式受命組織內閣,並兼任陸軍總長。他上台後,不堪忍受段祺瑞的非議與責難,力圖擺脫其控製,並想促成南北議和,因段從中作梗而作罷。此時正是依賴奉係以求自立的非常時機,怎肯為了一個附段的對他無所輕重的甘肅而和奉係撕下臉來?無非是勸諭雙方以民生為重,緩兵罷戰之陳詞濫調罷了。而段祺瑞明顯地感覺到直係勢力所湧動的暗潮,為拉攏奉係以免陷入兩線夾擊的不利局麵,對張漢卿在西北的動向並沒有施加太大的影響。
為使張廣建體麵下台,靳雲鵬以徐世昌總統名義授予陸軍中將銜,並調張廣建繼任將軍府谘事,實際上是閑居了。調職令說:“奉大總統喻,邇以外交迫切,張督久任邊關,閱曆甚富,調京另有借重,非出左遷,張督為關係國家之大員,本大總統知之有素。國家設官,本無內外輕重之殊,出掌封圻,內參機要,為國盡瘁則一。望勿以張督遷調致生誤會。”
張廣建見形勢已無可挽回,隻得通電表示服從中央安排,並與“安西軍”商議休戰,將蘭州城防交與“安西軍”。 西寧馬麒、甘州馬麟兄弟,河州裴建淮、肅州吳柚仁相繼表示臣服於張漢卿。平涼張兆鉀、天水孔繁錦卻結成軍事聯盟,意圖據險而守。
張漢卿指示郭鬆齡接收蘭州,並安定河州及安排進青事宜,自己與韓麟春東下靜寧,沿平涼公路往攻張、孔。
甘肅地域廣大,西北軍實力有限,故張漢卿並未以分兵把守。而僅倚靠各大城市作鏈接。因隴西南多山且無戰略價值,於寧夏黃河北部僅在石嘴子、銀川、中衛、各留下一個團。黃河以南僅吳忠作為戰略留守也駐了一個團,然後放棄對寧夏中腹部的占領,大軍徑入固原。
固原地處西安、蘭州、銀川三省會(首府)城市所構成的三角地帶中心,為寧夏著名的回族聚居地區,曆史悠久。曾是經濟重地,交通樞紐,軍事要地----“外阻河朔,內當隴口,襟帶秦涼,擁衛畿鋪”;古人形象地評價其地理位置說: “左控五原,右帶蘭會,黃流繞北,崆峒阻南,據八郡之肩背,綰三鎮之要膂”、“回中道路險,蕭關烽堠多”,自古就是關中通往塞外西域的咽喉要道上的關隘和軍事重鎮。這裏物產豐富,山川秀美;伊斯蘭文明與中原文化交彙,生活中充溢濃鬱的伊斯蘭風俗和中原文化風情。我國近代西北最早的一條公路幹線——西安至蘭州的公路就從這裏通過。
12月11日,左路軍指揮部安置於涇源縣城。是先打平涼還是先打天水,張漢卿與韓麟春有了分歧。
按韓麟春的意思,是先打兵力稍弱的平涼張兆鉀部,涇源距平涼較近,當天可即。天水守軍欲要相救,須經過險隘的六盤山,殊為不易。而張漢卿則認為張兆鉀已先在六盤山麓設險加固陣地,強攻則損失巨大且耗時日久,易給天水孔繁錦部以增援的可能。不如佯攻平涼,突襲天水,則張兆鉀兵不敢出險隘,孔繁錦始料不及。俟天水事畢,平涼可一戰而定。
在軍事上張漢卿可謂從善如流----不從不行,尊重軍事指揮者尤其是第一線的指揮員是曆來作戰成功的前提。戰略上自己還行,指揮打仗可是外行,這事關生死的大事,可不能武斷獨行啊。
韓麟春也由衷地敬重張漢卿。這位年輕的少帥,沒有一絲少帥的架子和紈絝子弟的習氣。不但有著驚人的洞察力和戰略眼光,在行政及軍事上也能夠懂得放權,基本上從善如流。軍事上的爭議,使他們之間的磨合越來越默契。兩人就雙方的爭議點作了討論和綜合,卻得出了一個更好的方案來,即:以佯攻平涼變強攻平涼,如能一舉戰勝,則大勢已定。如強攻不成,則變成佯攻,吸引天水守軍來援,變成“圍城打援”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