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過去的畫麵裏,墨子袖仿佛被一分為二,一個被千音帶回當下,一個沿著墨子袖曾經的軌跡而行。
墨子袖的身影出現在陣法中央的那一刻,所有的畫麵全部消失,大裂穀裏,山還是那山,樹木蔥鬱。
通天塔依然筆直聳立。
然大裂穀外,卻是山崩樹倒,一片焦黑!
正是破曉時分,天邊雲彩漆黑,朝陽的光芒為雲彩鑲了一道金邊,絲絲縷縷的金光透過雲層間的罅隙,傾泄在大地之上。
大裂穀外,有一處青白的巨岩上,一抹血染的紅色身影靜靜平躺。
千音因著再見墨子袖的喜悅在這一瞬間頓失,心情跌落至冰點!
比起那挖心之痛,此時,那血染的身影,如同一根尖銳的芒刺,直直刺入靈魂深處……
“師父……”
千音氣力頓消,笑意濃然麵如桃花的墨子袖就在身旁,她前一刻腦海裏如亂麻一般的思緒頓時有如被篦子梳理過的發絲,一切都有了頭緒。
她終於知道在她無力為力之時,是誰助她。也終於知曉,那書中所記載的能夠將人化成飛灰的七彩天雷,為何一次也未落在她身上。
一切,都因重華的相助。
她突然伏地吐血不止,墨子袖將她扶起,她抹了抹嘴邊的血,一步一步踉蹌著走向那青石。
墨子袖想說什麼,啟唇幾次,終究還是跟上了她的步伐。
大青石上,表麵已是裂紋遍生。
有風襲過,巨石驟然無聲碎裂,化作流沙!
千音在重華墜地的那一刻,將他擁在懷裏,神情已經木然。
在她的記憶裏,隻有方亦然死亡之時,才與重華此時這臉色一樣。
那是一種,透著死寂的蒼白!
他雪白的衣袍已是紅豔豔的色澤,襯得他的容顏多了幾分妖異。
一絲跎紅如彩霞般躍上他的臉。
重華緩緩睜眼,見了千音並不意外,隻問:“墨子袖可救回來了?”
千音緊摟著他,泣不成聲。
恰逢墨子袖來到麵前,重華目光緩緩落在他身上,又緩緩收回,定定瞧著千音,笑了一笑:“千音,為師想看你跳舞……可願?”
“……好!”
千音招來一朵雲彩墊在重華身下,就在這一片焦黑的地上,翩翩起舞。
一場不很華麗柔美的舞。
一場離別的葬舞!
重華的唇角揚起愉悅而滿足的弧度,他目光定定將她望著,像是從未認真看過她一般,神色那樣專注纏綿。
他誇讚道:“千音是為師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女子。”
他笑的像個孩子。
墨子袖就像一個無形的旁觀者一般,看著重華眼中的光芒一分分淡去,看著千音的身影在風中靜止,看著她像一個飛蛾那般,明知重華已無力回天,仍然充滿希望的撲向他。
企圖抓住重華漸漸消散的身體……
千音抱著重華一分分化成飛灰的身體,冷靜的仿佛一尊石雕。
她緩聲道:“師父,昨日我說那話,是騙你的。”
“我愛的是師父,與墨哥哥無關。”
“你若是死了,你若是死了……你若死了,我該怎麼辦啊師父……”
重華的笑,凝固在那一瞬間。當幾許輕風帶來暖陽的氣息襲來之際,千音懷裏,一縷流光化做點點星光,帶走了重華最後的生命!
徒留重華一聲輕歎成了這天地間惟一的聲音……
失去最重要的人,這便是她逆天而行的詛咒嗎?
千音的血眸緩緩回複到漆黑的顏色,一行清淚無聲無息滑落臉頰,尚未落地,已被風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