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客廳,秦慕白沉默無言的往王府大門處走,心中卻在飛快的思索盤算。
李道宗,莫非是個不識好歹的人?我這樣冒著風險來給他提個醒,他居然就這樣把我轟了出來?……不對,他剛剛說的那句話,很有問題!
“本王早已爛熟於胸,又何必再看?”——他剛才不過是粗略的翻了幾眼,難不成還能過目不忘了?!
心中靈犀一亮,秦慕白扭頭看向了走在身邊的陳妍。雙眼之中迸射的光芒淩厲又犀利,直把陳妍盯得有些渾身不自在。
“為何如此看著我?”陳妍低慍的斥道。
“其實我早該想明白一些事情了……我真傻!”秦慕白搖頭,歎息道。
“此話怎解?”陳妍微擰了一下眉頭,問道。
“你心裏應該比我更清楚,又何必挑破?”秦慕白蔑笑了一聲,提腳大步朝前走去。
陳妍嬌軀微自一顫,既羞且惱的咬著嘴唇原地駐步半晌,一扭頭朝大廳走去。
李道宗端坐在正位,仿佛正等著陳妍回來一樣。看她走過來,他也不說話隻是微然一笑,眼角皺出幾條魚尾紋,眼神卻比剛才柔和了不少,其中還有一些憐愛與戲謔的味道。
“王爺……這回可委屈我了!”陳妍走上前,跺了跺腳,慍惱的說道。
“怎麼啦妍兒,被秦慕白那小子戳穿了吧?”李道宗哈哈的笑,走上前來輕輕拍了拍陳妍的肩膀,“算啦!反正紙是包不住火的,讓他早知道晚知道都是一樣。本王算是看出來了,這個秦慕白是個有內才的人,聰穎智慧心思敏捷,稍有一點點蛛絲馬跡也難逃他的眼睛。”
“還不是你故意露餡給他?”一向冷若冰霜的陳妍,居然一撇嘴,作出了小女人之態撒起嬌來,“你剛才為什麼要跟他說,你早已把賬本爛熟於胸嘛?”
“我不這麼說,他如何回去向李恪交差呢?”李道宗嗬嗬的笑,說道,“他是個聰明人,肯定知道我言下之意了。事不宜遲,我即刻動身前往長安,麵見聖上。妍兒,這一次你是真的立下了大功。本王一世英名險些毀在張天賜那幾個妖人手中,真是多謝你呀!”
“看你以後還貪財!”陳妍忿忿的瞪了李道宗一眼。
“好好好,本王即刻下令,散盡家資賑災放糧,行了吧?一來算是我悔過,二來也好去皇帝那裏請罪求饒呀!”李道宗說道。
“行哪,你快動身去長安吧,晚了可就來不及了!”陳妍輕輕拽了一下李道宗的袖袍,說道,“上午我們動身時,我聽他們說,皇帝的禦旨很有可能已經下達,說不定現在已經路上。你可以盡快趕往長安才行。”
“放心,本王的青玉雪蹄馬日行千裏,頃刻可到長安。”李道宗看著陳妍點頭微笑,還伸手輕撫了撫她的頭,“妍兒,你一個女孩子家飄零江湖也不是個正經事兒,早點找個好夫家嫁人吧?”
“快別說了,你動身去長安吧!”陳妍臉一紅,急忙催促。
“我看這秦慕白就不錯……”
“再說我以後都不理你了!”
“好好,不說了!”李道宗哈哈的笑,“乖女兒,為父去也!”
……
秦慕白回到了客棧,幾名隨行的百騎小卒都在房裏等他。見他獨自一個人回來,紛紛有些驚訝,問道:“將軍,陳妍為何沒來呢?”
“她應該留在王府裏做客吧?我也不清楚。”秦慕白隨口扔了一句,翻身躺在床上,“大家肯定都累壞了,各自回房好生歇著。睡醒之後飽食飽飲,我們再趕路回稷山。”
“是,將軍。”眾小卒不敢再多言,離開房間各自歇息去了。
秦慕白雙手托著後腦勺長籲了一口氣,又忍不住歎息了一聲:“官場也好,江湖也罷,真是人心隔肚皮。我萬沒有料到,這個陳妍始終有事瞞著我。其實我也真是挺傻,早該想到她會先把帳薄拿給李道宗去看了。祝成文就是因為李道宗而死,臨死又留下遺言死保李道宗……換作我是陳妍,肯定也會第一時間拿著賬本去見李道宗啊!”
“然後接下來,陳妍再在李道宗的指引之下,幹出這若幹的事情。包括她混入我們當中,打聽我與李恪的來意和態度立場,實際就是在刺探皇帝的用意。之後她又去刺殺了張天賜……賬本在她手上,張天賜一死此案就死無對證再查不到李道宗頭上。再者,就算刺殺失敗,也能打草驚蛇探明我們這一方陣營的真正意圖與立場!”
“厲害呀,李道宗!他知道我與李恪是皇帝派來的,隻是不明白皇帝的用意何在。如此三番兩次的刺探,加上我今天的王府之行,他對一切都了如指掌了。一來,他清楚了此案已經被我們查了個水落石出,他想要抵賴已是不大可能;二來,他明白了我與李恪,是願意幫助他的;三來,他也明白了皇帝就是要借稷山賑災撫民這一舉動,調查這一方的貪官汙吏集團鏟草除根,並有意對他江夏王敲山震虎,給他一個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