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弘文館,粉墨眾生相(下)(1 / 2)

“王爺不必動怒,魏某絕非此意。”魏征說道,“既非是鴻臚寺對其執待不周,更不是王爺的愛女配不上吐蕃的讚普。而是我大唐朝野上下,因為吐蕃戰敗前來謀和,打從心眼裏瞧不起人家,認為人家是有求於我們,該當卑躬屈膝才是。吐蕃雖是蠻流一族,也有自尊。這時時處處表現出來的不敬與不屑,讓他們心中多有忿怒。想必,在座諸位都有這樣的感覺,並非是魏某憑空捏造吧?”

李道宗冷哼一聲道:“照魏公這意思,我大唐反而應該眼巴巴的求著他吐蕃來請和了?分明就是他輸了來認輸然後謀和的,還擺什麼臭架子?受了氣就回去調皮,戰爭上不爭氣打輸了就想再撈回來。依本王之意,就要在戰場上再一次打敗他們,才能謀得真正的和平。否則,這時候再與他們提起議和之事,他們的尾巴就要翹到天上去了,以為我大唐當真怕他!”

“王爺,我等謀國,不可意氣用事。”魏征說道,“以暴製暴,縱然是得勝了心裏痛快,然而我大唐自己須得有多少損失?豈不說打仗打的就是錢糧,那陣亡在疆場的將士們,本該也是可以和家人在一起安享天倫的,王爺於心何忍?”

“魏征,你這話本王是大大的不敢苟同。”李道宗正色道,“戰爭不是我們挑起來的,別人打到了眼前,難道就因為害怕戰爭的傷亡而退避不戰麼?我大唐從建國伊始,從不曾在戰爭麵前退縮半步,勝負隻在其次。一個國家就好比一個人,打得過打不過是一回事,敢不敢打,是另外一回事!大唐以武立國,奈何屈服於蠻邦淫威?”

“王爺,狗咬你一口,你也一定要咬他一口麼?”魏征冷笑一聲道,“本就可以有更好的辦法解決爭鬥,為何一定要戰爭?”

“豈有此理,魏征,你敢辱罵本王!”

“魏某沒有!”

……

兩個人就此吵了起來。

秦慕白按著額頭,搖了搖頭。

眼下這個環境,他秦慕白的威力實在是太過微不足道了。倘若,長孫無忌身邊空缺的那個位子是屬於自己的,豈會是如今這般景況?——眼睜睜看著別人爭來吵去,自己像個無關緊要的局外之人!

“好了,不要吵。”長孫無忌伸出雙手往下壓了一壓,魏征與李道宗便各自冷哼一聲,不再爭執。

“哎……既是同殿為臣,都是為國謀事為君分憂,不必傷了和氣。”長孫無忌做起了好人,說道,“玄成所言不無道理,王爺的話也有可取之處,讓人一時難以委決。不過依某之言,這仗,就算要打,也不是現在來打。眾所皆知,我大唐朝廷方才經受了一記重創,東宮傾塌皇帝病倒,朝堂動蕩人心浮動。內部失寧,何以攘外?依某愚見,可以在玄成與王爺的意見當中,取個折中。可先派出使者,與吐蕃商議議和賜婚一事;同時,蘭州做好應付戰爭的準備,但是,絕對不可以主動挑起戰爭。二位,以為如何?”

秦慕白聽了眉頭一挑,長孫無忌好狡猾!白白的撿了個便宜還跳出來做好人,既然都議和了,還做個屁的戰爭準備,還不讓“主動”挑起戰爭,這分明就是束縛了蘭州的手腳,任憑敵人挑釁卻不理會!

這和下達禁戰令有什麼區別?

“操!”秦慕白心中暗自怒罵了一聲,暗道,“你不在前線,當然不知道從軍之苦。你***能眼睜睜的看著敵人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殺我同胞擄我牛羊不作為嗎?但凡是個有血性之人,都受不了此等挑釁!你這道命令若是下達,蘭州的軍隊若是按捺不住出擊了,便落下大大的口實與把柄——到時候,你是不是就可以明正言順的收拾蘭州一幹人等了?——太陰險了!”

正在這時,有一人戰了出來,拱手朗聲道:“司徒此語,李某不敢苟同。”

眾人一看,李勣!

長孫無忌深了一口氣,平聲靜氣道:“李將軍有何高見?”

李勣拱了下手,說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話,並非是說在外帶兵之人不服從君王與朝廷號令,而是,戰場形式詭詐多變,為將之人因時製宜做出應對之策。若有與號令違背之處,也是情非得已。司徒說,讓蘭州前線的將士不得‘主動挑起戰事’,這句話可就是從根本上束縛了我軍自己的手腳,犯了兵家這大忌。若是敵人得知我軍隻作固守不與反擊,那他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這對我軍相當之不利。就好比兩人搏鬥,其中一人先將自己的手綁了起來,何等危險?司徒,本將隻是在兵言兵,別無他意。要謀和要賜婚,這是朝堂大計,李某雖然支持蘭州出戰,但如果朝廷決議以下絕無二話;但是,既謀和又賜婚,還要做什麼戰爭準備並不讓蘭州出擊,這就好比將蘭州數萬大軍擺到了敵軍虎口任其宰割,讓他們充當謀和的犧牲品。我李勣,頭一個不答應。”

“好,說得好!”尉遲敬德一拍桌子,大聲道,“文人幹事,就是拖泥帶水不幹脆!要麼打,要麼和,果斷幹脆一點,別他娘的又是和又是打的,搞得前線的將士們為難!長孫無忌,你們坐在這裏隻要動動嘴皮子,那前線的將士們可是提著腦袋去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