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大唐王師(1 / 3)

幅員一百八十裏的鄂爾渾河大草原,屍積成山,血流成河!

十萬薛延陀精銳騎兵,兵敗如山倒星落雲散丟盔棄甲,被一旅瘋狂霸道的唐軍騎軍驅逐掩殺,倉皇退回了磧北!

戰鬥從午時開始,整整持續了六個時辰。

空氣裏飄散起血腥味,四處可見殘留一口氣的人在地上滾爬抽搐,就連零落的戰馬的眼瞳裏,都寫滿對殺戳與血腥的恐慌,漫無目的四下奔逃。

薛仁貴提著方天畫戟,騎著一匹半紅半白的寶馬,緩緩而行。他的身後,依舊飄揚著那一麵驕傲的大唐軍旗,數千勁卒跟隨他左右,往回撤退。

這是一場不可思議、無法想像的勝利。

可是薛仁貴的神色間沒有半分的喜悅與激動。一路走來,看到無數薛延陀、大唐和回紇人的屍體,臉色繃得緊緊的。

“薛將軍……”身邊一名副將聲音吵啞的一喚,薛仁貴回過神來,問他何事。

激戰了這麼長的時間,一但安靜下來,人的精神與體力都已嚴重透支,此時疲憊開始顯露,連說話似乎都沒了力氣。

“將軍你看……”那名副將往不遠處指了一指,說道,“那邊有一小撮回紇騎兵,跟隨我們走了好幾裏路了。”

薛仁貴朝那邊看了一眼,是有一拔回紇騎兵跟著他們,夜色之中看不清,隻認得他們傳統的白色戰帽搭沿與戰旗,人數大約有一兩百。

在方才的這場戰鬥中,薛仁貴身先士卒始終衝殺在最前,薛延陀大軍因為十三猛將的陣亡與夷男的落馬頓時一潰千裏,於是唐軍與回紇大軍一同掩殺。可是,一直緊緊跟隨薛仁貴衝殺在最前的,隻有他的中軍三千餘精銳越騎,也就是此前秦慕白拔起他的一旅精兵。其他的唐軍將軍,都在掠陣掩殺;而回紇人,則多半忙著趁火打劫——收剿俘虜搶奪軍械戰馬。

正是憑借這三千精兵,薛仁貴將薛延陀十萬大軍驅逐了近一百八十裏,殺敵無數大勝而歸!

早先,還真就沒注意有一小拔兒回紇騎兵,緊緊跟著他一同殺敵。

“既是友軍,請他們過來一同趕路吧!他們人少,恐路上再遇到薛延陀殘兵。”薛仁貴說道。

副將領了諾,過去相邀。不久這拔回紇兵馬開了過來。

夜色之中看不太清對方人物,大家也都相當疲憊了,於是薛仁貴也沒多言,繼續指揮兵馬前進。但回紇騎兵中有四五騎跑到中軍來。

“薛將軍,請問貴兵軍中可有療傷止血的藥物?我有兄弟帶傷在身流血不止,命在旦夕,請將軍相助!”

對方將領這兩句話一說話,眾人都吃了一驚。

一則,她的漢語說得珠圓玉潤就如同土生土長的漢人;再者,是女聲,而且是很好聽的女聲!

“女子?”薛仁貴也不由得愕然。

“是。”對麵那一將領,和所有人一樣都是渾身染血麵目猙獰,夜色之中更是看不清麵目,她道,“我叫阿史那?血蓮。不是金山雪蓮的那種雪,而是這種血。”

說罷,她輕巧的撂起了一下帽沿,盡皆染血。

“阿史那血蓮……”薛仁貴吟哦了一聲,微笑道,“你是阿史那家族的人?”

“是。”血蓮說道,“阿史那族的族長,就是我的父親。”

“你是賀邏鶻可汗的女兒?”薛仁貴驚訝道。

隻因賀邏鶻的父親突利以前曾是突厥一部可汗,而賀邏鶻繼承了大唐賜予他父親的爵位與官位,是草原各部族之間的精神領袖,因而人們習慣尊稱賀邏鶻為“可汗”,但已經並非是以往實際意義上的可汗了,隻是出於一種禮貌。

“不錯……”血蓮深吸了一口氣,連著殺意與憤怒一同吐出,說道,“夷男恃強淩弱無信無義滅我種族殺我父親,我與之不共戴天!回紇部族的大首領吐迷度,是我同父異母妹妹的親舅舅。若非是前些日子我與妹妹來了回紇部探望舅舅,恐怕也一同被夷男殺死了!”

“哦……原來如此!”薛仁貴聽完後琢磨了一下,這人際關係好像還挺複雜。

看到薛仁貴麵露疑色,血蓮說道:“而我的生母,是大唐賜婚給我父親的李姓皇族郡主。所以,我會說漢語,會寫漢字……將軍,究竟有沒有傷藥,救人如救火!”

“來人,馬上過去幫助醫治友軍傷員!”

“諾!——”

血蓮這才籲了一口氣,策馬走在薛仁貴身邊,頗為神往的看著薛仁貴那一挺神武無敵的方天畫戟,說道:“薛將軍,果然是天下無雙的神將!”

“不敢當。”薛仁貴忙道,“普天之下稱得上‘神將’二字的,唯有一人——他就是我大唐翼國公,秦叔寶!”

“可依我看,將軍的英勇更勝秦叔寶!帶甲數千便將十萬大軍殺得敗退百裏潰不成軍,此等壯舉,雖古之名將不可及!”

“是麼……”薛仁貴淡淡了應了一聲,未作多言。

“將軍得了這一場大勝,似乎並不高興?”血蓮直言不諱的好奇問道。

“有何可幸……”薛仁貴微然一笑,眼神尤發深邃與迷茫。

“將軍……為何流露出憂傷與悲戚?”血蓮更加好奇,依舊單刀直入的問道。

“我並不想造下這許多殺伐。我隻是……想回家。”薛仁貴微然一笑,轉頭對她道,“我們這一萬多人,都隻是想回家。可是已經有好多人,回不了家了。包括薛延陀人,回紇人。”

血蓮睜大了眼睛異訝的看著薛仁貴,迷茫了半晌,月光將她靈動的眸子照得比夜家的星星還要明亮。

“將軍……有一顆大慈悲之心,是真正的英雄!”血蓮突然道。

“為何這麼說?”薛仁貴不禁笑了,“我可沒想這麼多。隻是想起以往一位朋友跟我說過的話,雖說‘以殺止殺殺之可也’,但是,每個人都有他的親戚朋友,都有他的妻兒老小倚門而盼……殺一人不足罪,而傷百人才是大罪孽!這些陣亡在鄂爾渾河草原的兄弟們,我不知道,回去後如何跟他們的家人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