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雁剛走,秦慕白毫不猶豫的派出了一匹精細快馬奔往蘭州,向李道宗通風報信了。
活了兩輩子,他頭一次把“背叛”與“出賣”這樣的事情,幹得如此的理直氣壯幹淨利落。
“不帶這麼腦殘的!兩國相爭,就憑你一個女人一廂情願就要改變大局?沒那可能!”秦慕白想得十分清楚,“雖然我不討厭你李雪雁這個人,但是在這種大是大非麵前,縱然今天把你李雪雁換作是陳妍、武媚娘、高陽公主甚至是我的母親、妹妹,也是一樣的結果!”
“沒有人可以阻止曆史的車輪前進!”
“沒有人可以阻止我秦慕白與噶爾欽陵決一死戰!”
“更沒有人,可以抹煞我心中的血仇、消弭一個帝國的雄心!”
“沒有人!……”
次日黎明,大軍營裏開始操練兵馬,壯氣磅礴的喝吼聲如山呼海嘯,讓任何人也無法安心入眠,本就一肚子心事的文成公主李雪雁自然也不能例外。
若大的一間軍帳,分撥給了三女來住。澹台姐妹倆坐在榻上擦拭著寶劍,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李雪雁插不進話來,更覺寂寥。
“二位,你們可否出營看一看,秦少帥是否有空暇過來小敘?”李雪雁道。
澹台姐妹二人對視一眼,說道:“公主,少帥到了軍營之中非比往日在大都督府裏,軍務繁忙恐怕不容抽身。”
“也是……”李雪雁甚感慚愧與落寞的苦笑了一笑,說道,“二位好姐妹,你們說說直話,是否你們也覺得,我很討人厭,很不識時務?”
“這個……”姐妹倆一同怔了一怔,紛道,“公主切勿這麼說。常言道人各有誌,不得強求。公主的誌向,其實還是挺令人敬佩的……”
聽著澹台姐妹有些蒼白無力的讚美,李雪雁心中更添苦楚。
這當這時,帳外響起了秦慕白的聲音,是在向帳外兵卒問話,“公主可曾起了,昨夜可有伺候安好?”
“慕白,我起了,你快進來!”幾乎沒有經過什麼思考,李雪雁就喊了出來。
剛喊完,臉就紅到了脖子根兒,澹台姐妹各自意味深長的笑看著她。
秦慕白推帳而入,李雪雁整理了一下思緒,笑道:“少帥軍務繁忙,何來空暇看我?”
“也不是特別忙。”秦慕白微自一笑,四下打量了一眼道,“還住得習慣麼?”
“有勞少帥惦念了,一切都好。真是添麻煩了。”李雪雁小心翼翼的微言細語道。
澹台姐妹十分識趣的找了個借口,出了闈帳,留得秦李二人獨處。
“公主,昨天我想了一夜,我覺得還是有必要最後勸你一次。”秦慕白道,“常言道‘大勢所趨’,非人力所能扭轉。你覺得光憑你一廂情願,能阻止大唐與吐蕃兩個帝國之間的碰撞麼?”
“其實這些,我也想過……”李雪雁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我有點螳臂當車不自量力。但是,如果不試一試我當真不死心。我心裏最強烈的願望,就是希望能少兩場戰爭,少死一些人。”
“那你知不知道,戰爭的意義是什麼?”秦慕白說道。
“……”李雪雁怔了一怔,說道,“利益的爭奪?仰或是仇恨的反複?”
“都不是。”秦慕白微然一笑,說道,“《司馬法》雲,‘以殺止殺,殺之可也’。言下之意,戰爭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平息戰爭、阻止更多戰爭的爆發。”
“這難道不矛盾麼?”李雪雁茫然道,“戰爭,總是要死人、就是要流血。”
秦慕白並不著急,依舊溫婉道,“你雖是聰慧過人,但畢竟還年幼,這些道理不懂也是常情。你可曾想過,就算你成功下嫁吐蕃為兩國帶來了三五十年的和平,但是三五十之後,又將如何?”
“……”李雪雁再一次無言以對。
“你若想不到,我來告訴你。”秦慕白道,“有句老話,雖然偏激但不無道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吐蕃人偏居高原之上,時刻對富饒寧定的中原垂涎三尺。他們發動戰爭的目的簡單、明確而又原始,就是為了利益。說得再露骨一點,為了錢糧牛羊和女人。站在當前的立場上,用你一個文成公主加上若幹金銀財帛來換大唐三十年的假想和平,是挺劃算。但是,大唐與吐蕃之間的矛盾與對立,就如同一山二虎之間的關係,不可調和。哪怕是三五十年後,戰爭依舊會爆發。而且,累計三五十年再度爆發,隻會比現在更加慘烈。再而且,沒人能保證三五十年後的大唐,是否能像今天這樣昌盛與強大,是否有能力再與吐蕃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