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巴烏爾濟騎著他引以為傲的黑頭大馬,頭一個衝出大非川的軍營。仿佛慢了一步,蘭州的金珠美女就要旁落他人之手。
緊隨其後,十萬騎兵其中有三萬昆侖鐵騎,如同烏雲蓋天呼嘯而出,每名騎士都揚著手裏的吐蕃彎刀嗷嗷的大叫。那情形,仿佛不是去打仗,而是去成親。
中原,在他們看來就是夢裏天堂,那裏黃金遍地美女如雲!
噶爾欽陵負手立於大毳車上,目視丹巴烏爾濟率軍襲卷而去,鼻子裏悠長的吐出一股氣息,暗道:丹巴烏爾濟雖是魯莽愚鈍了一些,但衝鋒陷陣摧城拔寨的確是一等一的好手。我是該早些出兵襲取鄯州了。就算拿不下州縣城池,也可以圍城打援——我的兩個弟弟,還在玉陽二關苦苦鏖戰。隻要鄯州這裏戰事一起,玉陽二關糧道斷絕完全孤立,破關隻是遲早的事情……如此一來,蘭州防線必定一崩而潰!
“馬踏河隴劍指中原,指日可待!”噶爾欽陵一掌拍在圍欄上,雙目之中精光迸射!
與此同時,假羊倌兒秦慕白扔下了羊群與脫毛的黑皮牧馬,伏在火雲神駒的背上,瘋狂疾馳!
“火雲!全靠你了!能跑多快,就多快!”秦慕白趴在馬背上緊緊抱著馬脖子,說道,“吐蕃大軍的推進速度,頂多一日兩百裏。現在已是午時過了,他們半夜還要紮營安歇,差不多剛好是離幻月穀前五六十裏停下。我們就不歇了,拚死也要盡快趕到鄯州!”
火雲仿佛是聽懂了他的話,渾身肌肉突突的爆起,揚蹄狂奔宛如疾電!
北風如刀,割在臉上生生的疼!
秦慕白感覺,自己已經被凍僵了,迎著風,眼睛都是睜不開,鼻孔裏好像都要結了冰。
火雲,也就當真能玩命!載著秦慕白一路狂奔,竟似沒有半分停歇的意思!
……
深夜,鄯州刺史府內。
秦慕白陣亡的消息,正式散布出去已經有幾天了。刺史府裏紮起了靈堂,諸軍將佐州縣上下相繼前來吊唁。城中百姓無不悲痛,每日圍在刺史府外哀鳴哭求,爭先想要入內進香叩拜……
與此同時,鄯州城內也是一片風聲鶴唳劍拔弩張之相。關西軍全體撤回州城後,一並入駐城中,開始布防。李道宗一紙令下,命蘭州刺史肖亮將近期新募的三萬蘭州新軍,與其他治下州縣所有的留守府兵,共計五萬人馬,無論良莠全部調充到了鄯州來參加布防。鄯州城中的百姓,也自發組織了一些人手,或捐募錢糧或幫建軍舍,還有組成了伐木隊出城伐林備作檑木,輔佐軍隊修築城防。
如此一來,蘭州大都督府治下的所有兵力,除了遠在玉陽二關布防的以外,全部集於鄯州前哨之城!
李道宗已經飛書奏報朝廷,告之秦慕白的死訊、敗走大非川的實情以及請求援軍了。
眼下的情形,可謂萬分危機。大非川門戶已失,鄯州便成生死之咽喉。若此處被敵軍攻拔,蘭州便會**裸的暴露在吐蕃人的鐵蹄彎刀之下。
河隴之地,沃野千裏數十州縣,勢如壘卵!
李道宗這個代理大都督、臨時大元帥,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抑與危機。早年開國立邦南征北戰之時,他也曾掛帥領軍,但那時無論成敗頂多承擔一戰之得失。但眼下,蘭州這副千斤重的擔子任誰也會扛得呲牙咧齒。
早年,皇帝李世民還是秦王的時候,西擊薛舉兩番苦戰,方才定鼎河隴。如今,幾十年過去了,蘭州又要淪入敵手麼?
李道宗,焦頭爛額,夜不能寐。
這裏,可是大唐的半壁江山啊!
這一戰,當真是誰也不敢輸,輸不起!
……
男人們忙著幹些大事,仿佛將幾名特殊的女子都給遺忘了。
原本病入沉苛恍恍惚惚的李雪雁,經過一路顛簸,又親眼見到了秦慕白的棺裹與靈堂,病情愈重。整日高燒昏迷不醒,偶爾張口吐出幾句囈語,也全是“解藥”、“慕白”、“等我”這些字眼。
陳妍和康複過半已經能下床的澹台雙雙,每日陪伴著她,擔心不已。蘇憐清至從看到陳妍這個天生克星的出現,就仿佛是人間蒸發了,遠遠的躲起不再見人。
經過幾日的強灌湯藥,李雪雁身上的高燒總算退下,人也清醒了不少。陳妍與雙雙好歹暗籲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