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 章 天威惶惶,莫可觸逆(1 / 3)

噶爾欽陵從昏迷中漸漸清醒過來,迷迷糊糊,隻感覺到身體數處劇痛,仿佛是躺在擔架上,搖搖晃晃的在緩慢前行。

“放我下來。”他吃力的吐出幾個字。

“元帥!元帥!”眾將士頓時驚喜又焦急的大叫,將他小心翼翼放在地上,一並圍了過來。

噶爾欽陵這才看清,自己是躺在一副由兩竿長槍與戰袍臨時拚湊的擔架上,身邊,全是自己的近衛與心腹將領。

“戰況如何?”噶爾欽陵剛說一句話,就感覺胸口悶脹氣短心慌,於是閉上了眼睛,用手捂住了胸膛。

眾將麵麵相覷,沒人敢說話,生怕又刺激到了噶爾欽陵令他傷勢加重。

誰也沒有想到,壯如虎獅巋然似天神的噶爾欽陵,竟有這種奇異的心痛之疾。怒火交攻之下,竟能吐血暈厥!

“說。”噶爾欽陵閉著眼睛,吐出一字,不容辯駁。

眾將士歎息了一口氣,隻好告訴他,丹巴烏爾濟所率十萬大軍,盡皆陷在了幻月穀裏,隻有三千多騎走在最後,幸運的沒有被活埋逃了回來。據當時的慘狀目測,至少有一半兵馬被活埋在了山穀之中。生還的可能,幾乎是沒有。

噶爾欽陵聽完了消息,出奇的平靜。

四周一片死寂,幾乎沒有人說話。噶爾欽陵閉目沉默了許久,說道:“大非川情況如何?”

“目前還尚未可知,哨騎已然派出,正等回報。我軍,正在往大非川撤退。”

“如不出所料,秦慕白必然不會隻有一處手腳。他的手眼,重點仍是放在大非川。”噶爾欽陵說到此處,雙眼猛然開睜,精光畢射,“速派快馬傳我帥令,所有兵馬撤出大非川退守晴羅原!——除了糧草,其他輜重一概舍棄!”

“是!”

說完這句話,噶爾欽陵連喘了好一陣粗氣。

“天不助我!竟讓我噶爾欽陵,在此刻病發。”他的牙關咬得骨骨作響,唇角還有幹涸了的血跡。

“元帥不可發怒,但要保重身體要緊。”身邊的副將說道,“勝敗兵家常事,唐軍不過是一時詭計得逞,我們尚有二十萬雄兵在手元氣尚存,仍可與之一決雌雄。誰是最終的贏家,還尚未可知。”

聽完這話,噶爾欽陵突然放聲哈哈的大笑——“扶我起來,上馬!”

眾將士無法違逆,隻得攙扶著噶爾欽陵,吃力的騎上了馬。

臉色青灰,目光迷離,噶爾欽陵騎在馬上遙遙眺望自己眼前的這十萬昆侖鐵騎。

“我噶爾欽陵,十二歲從軍,征戰天下近二十年,曆經大小數百戰,所戰無不得勝。”說到此處,噶爾欽陵頓了一頓,又道,“今日一敗,金身告破,但——未嚐不是好事!”

眾人無不肅然起敬!

噶爾欽陵,方才還躺在擔架上奄奄一息,現在也仍舊滿麵病容,但從他口中說出的話,依舊是字字鏗鏘霸氣四射。這個口銜天憲扭斡乾坤的高原梟雄,此情此景之下,竟仍能不失半分將帥之風!

“將士們,勝敗兵家常事,一場敗績,不足掛恥。”噶爾欽陵強提中氣,大喝道,“敢輸,才能贏!漢人坑殺了我十萬兄弟,此仇,不共戴天!終有一日,我噶爾欽陵要血洗蘭州砍下百萬漢人的頭臚,血祭我同胞!”

“血洗蘭州!”

“血洗蘭州!”

吐蕃將士,被噶爾欽陵這一番話深深的感染了。方才被幻月穀那場天葬震撼到粉碎的軍心與跌落到穀底的士氣,瞬間回暖,並火速爆棚。

噶爾欽陵的嘴角,終於露出那麼一抹欣慰的笑意,“很好,這才是我噶爾欽陵親手帶出來的昆侖鐵騎!”

“將令!——全軍不回大非川,疾馳繞走西南側七十裏外的突侖原,火速向晴羅原挺進!”

“是——”

十萬昆侖鐵騎,重鑄主心骨,精氣神也是再度煥發。鐵蹄飛揚,十萬大軍如同急風驟雨一般朝西南方向奔馳而去。

此刻,布哈河上源。

張同單手擎著“秦”字帥旗立於一艇牛皮筏上,身後有四百餘艇同樣的牛皮筏,每船可載五到十人。此刻,兩百火神已經在河堤薄弱處埋好了五指神雷,白浪水軍將皮筏遷移到了避洪穩妥之處,隻等張同一聲令下,便要引爆神雷炸堤泄洪。

天寒地凍,白雪紛飛。布哈河的水流並不十分湍急,此刻已然結上了一層薄冰。想必用不到幾天,這裏全會變成一片堅冰,任由人馬皆可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