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洪泰身上蓋了四床棉被,周圍烤了三壇爐火,依舊渾身直哆嗦。。。本就顯黑的臉上早就紫了,眼神都有點發直。
秦慕白看到他,跟自己那天從幻月穀連夜狂奔跑回鄯州時的情景極像。而且宇文洪泰跑得更遠,現在冰天雪地也更冷,可見這漢子的確是快要凍死了。
“三、三哥,我、我又來了……”宇文洪泰見到秦慕白,有點激動,但實在動彈不了,隻是眼珠子連著輪。
“你怎麼要說‘又’?”秦慕白心裏堵了一堵,皺了下眉頭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宇文洪泰艱難的咧了下嘴露出了一絲難看的苦笑,“俺一來,準沒好事!俺真是個不祥之人,活該早死了!”
“別廢話了,軍報呢!”秦慕白心中越加焦惱,不由得提高了聲調喝道。
“在……在這兒……”宇文洪泰用眼神示意,在自己的貼身衣物之中。
秦慕白親自動手扒開他身上的厚厚棉被,看到這漢子的脖子都被凍成紫色而且發腫了。從他的衣物之中,找出一個油紙綿布包得嚴實的小包裹,急忙打開。
薛仁貴與蘇定方站在旁邊,大氣都沒敢喘,神情嚴肅的看著秦慕白。
一封厚達寸許十分詳細的軍報,顯然是江夏王李道宗的筆跡。興許是李道宗怕宇文洪泰口拙說不清楚,因此將噶爾欽陵東襲、侯君集在大非川的所作所為,全都寫得十分詳細。
另外還有三封書信,是侯君集寫的。分別寫給秦慕白、李世民,還有他夫人。
看了軍報和侯君集寫給他的信,秦慕白的表情凝固了足有三分鍾之久。薛仁貴、蘇定方與宇文洪泰都惶惑的看著他,都不敢出聲來叫。
過了半晌,秦慕白的好不容易動彈了一下,順手將軍報遞給蘇定方,“你們自己看!”
蘇、薛二人看完,居然也和秦慕白一樣,表情凝固了。
是恨?是憂?是憤?是急?
一起堵上了心頭。
“慕白,必須當機立斷,揮師回蘭!”蘇定方斬釘截鐵的道,“侯君集瘋了,丟下大非川殺上了高原。大非川這個河隴咽喉之地居然無兵屯守!倘若噶爾欽陵率一旅人馬突然殺到,全盤皆輸!”
“如果還要我們去救大非川,那河隴就真的完了。”秦慕白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冷靜,隻是眉頭深深的鎖起,他說道,“江夏王李道宗,定然已經在第一時間接手重建了大非川的防務。”
“嗯嗯嗯!!”宇文洪泰在一旁使勁的點頭嘴裏直吱唔,以示秦慕白說得沒錯。
“可是江夏王的手上,隻有些許蘭州新兵。倘若敵軍勁兵殺來,根本無可抵擋。”蘇定方說道,“不管怎麼說,蘭州已然空虛,此時急需馳援。”
“不忙!”秦慕白將手一抬,說道,“想清楚,再行動。現在這時候,我們的任何一個舉措,都是決定勝負厘定生死的關鍵。說實話,我就像是屁股被火燒了一樣著急,心中的憂憤也無以言表。但是,越是這種時候,越不可慌急從事自亂陣角。我們都來仔細的分析與思考一下,侯君集為什麼要這樣做?他這樣做了有什麼後果?如果我們自己是噶爾欽陵,現在最可能去做的,是什麼?”
秦慕白此話一出,就如同給在場所有人當頭淋了一桶冰水,打了一劑鎮定劑。蘇定方與薛仁貴對視一眼,二人眼中各自流露出欣賞與讚許的神色,然後道:“言之有理!”
“來,都坐下!”秦慕白招了一下手,示意蘇、薛二人都坐到火爐邊宇文洪泰身邊來,然後還差使小卒準備茶水伺候。
蘇薛二人暗暗心驚佩服,心想曆經這麼多的大風大浪,秦慕白已經快要修煉到了天塌不驚的境界了。原本他還正處在年少輕狂的歲月,卻能在這樣的危急關頭保持這般異於常人的冷靜,真真是不簡單。現在他們終於明白,為何朝中那麼多的名臣大將不用,皇帝卻把這西麵的半壁江山,交給秦慕白這一個弱冠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