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萬籟俱寂。
長安,這座古老而宏偉的都城,如同疲累了的巨人在靡靡夜色之中陷入了養精蓄銳的沉睡,又如同聳立千仞的蒼山,在一場襲卷天地的暴風雨來臨之前,顯得出奇的寧靜。
近日,長安的氣氛大不尋常。一切的因由,都是因為一個不明事理的多事之人,在酒宴上的一句多言廢話。
這個人,就是剛剛獻降國投誠大唐來到長安不久的,前西突厥北庭可汗,欲穀設。
歸唐之後,他被封為和善郡王,享受了優於國公級的待遇,這多少讓他這個*有點喜出望外。於是他在李世民款待他的國宴上多喝了幾杯,因為不熟中原理法又加上酒後失言,他竟當眾把前來敬酒的魏王李泰當作了“太子”,並大肆對他獻起殷情,以求得下半輩子的榮華安寧。
可問題就是,魏王隻是魏王,還不是太子!
於是當場,好多人的臉色都變了,魏王李泰更是惶恐不安,就差當場給欲穀設跪下求他別拍馬屁了。
當今大唐最尖銳的一個問題,終於被一個外人捅破了窗戶紙。於是就有大臣趁勢向李世民進言,借古喻今、旁征博引、長篇大論、不厭其煩的說了許多,其實隻有一個意思——大唐,也該立儲君了!
眾臣的弦外之音無非是:皇帝你老人家還不明確儲君,不是為難我們這些臣子嗎?——你不著急,我們可是急了!現在仗也打完了,也該是料理朝廷內務的時候了。現在滿朝文武都麵臨“站隊”的生死抉擇這個大問題,誰也不想現在站錯了隊,將來被清洗啊!
李世民也知道,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矛盾與問題總不能一味的掩蓋下去。貞觀朝以來最大的隱患與危機,也是時候解決了!
“一年之內。”
李世民,第一次當眾表態,給出了一個立定儲君的最後期限。
這一年,也注定是大唐自開國以來,最特殊也最重要的一年。它將決定許多人的生死榮辱,以及,大唐未來的走向與國運。
為此,李世民也夜不能寐。輾轉反側到深夜,他索性披衣起床,準備到書房去坐坐。
剛到書房,卻發現裏麵有燈光,有人影。進去一看,她的寶貝女兒小兕子正伏在桌案上塗畫著什麼,旁邊有兩名宮娥伺候。
“陛下!”宮娥見了李世民,慌忙下跪。
“父皇!”小兕子歡快的叫了一聲,吱吱笑著撲進了李世民懷裏。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呢?”李世民憐愛的撫摩著小兕子的頭,問道。
“皇兒睡不著呢!”小兕子眨巴著她靈動的大眼睛,一本正經的說道,“皇兒想念母後了!”
李世民一時愕然無語以對,抱著小兕子走到案桌邊,看看她剛才塗畫的什麼。
原以來小兕子會是畫的長孫皇後畫像,沒想到,畫上卻是一名騎著大馬的將軍。
小兕子雖然年方十歲,但自幼聰穎過人天資頗高,尤其是繪畫、書法方麵有著驚人的天賦。早在兩年前,年方八歲的她就能將李世民的一手“飛白書”書法模仿得惟妙惟肖,令人難辯真偽。近兩年她開始跟著宮中畫師學畫,已是學得一手丹青妙筆,令人無不驚歎。
李世民隻是一瞟,一眼便認為小兕子畫的是誰。
因為她畫得太像了。若非親眼所見,絕對難以相信,這副畫是出自一名十歲女童之手。
“畫得好啊,小兕子。”李世民嗬嗬的笑,將小兕子放下來說道,“告訴父皇,你為什麼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書房裏來畫他的畫像呢?”
“因為皇兒,也想念村長了……”小兕子的嘴微微嘟起,委屈的說道,“皇兒本是想畫母親的畫像的,但皇兒……卻是記不得母親的相貌了。這些日子以來,皇兒都是一個人在蓬萊殿裏,連九哥也不來陪我了。一到夜裏,皇兒既孤獨又害怕,就會想念村長。以往隻要有村長在,皇兒就什麼也不怕,就能很開心很快樂,聽他講故事,讓他帶我和九哥玩……父皇,村長他去了哪裏了呢,他都好久好久沒來看望皇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