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大昭武國的薩末建王宮內,正式發出昭令:明年二月初二舉行禪位大典,新月女王將王位禪讓給內閣首輔武照;大昭武國首都薩末建城,更名為“新月城”,退位後的新月女王任新月城城主,享五百戶食邑。
這個消息,提前了半年多發布,也是為了方便昭武國屬下的各城城主,來得及參加慶典,也方便其他鄰國往來互通消息,相約前來慶賀。
其實,大昭武國的女王早已內定是武媚娘,隻不過是因為王國初定,加上新月女王去了一趟長安往返費了許多時日,才拖延至今。也恰恰是在這一年的時間裏,武媚娘這位首輔大臣,通過一係列手腕加上大唐這個堅實的後盾,完全掌握了昭武國的一切實權,登不登位,隻是缺個儀式的問題了。
昭令發布後,明珠終於長籲了一口氣,心頭大石落地。至從康國先王遇弑的那天起,她就沒有輕鬆過。現在好了,終於可以做回一個普通的女子,相夫教子,安享寧靜的生活。
新誕生的一對雙胞胎兒女,成了秦家一家人的掌上明珠。明珠雖是在異域長大,但卻是個典型的中原傳統女子性格,溫柔婉約孝悌謙卑。再加上她是妖兒的胞姐且與妖兒長得一模一樣,秦家一家人都在第一時間接受了她,相處十分融洽。
秦慕白一家人來了薩末建後,暫時住在武媚娘的宰相府裏。明珠已是樂得一身輕鬆了能陪伴兒女家人,便從王宮搬了出來住,將國王寢宮滕讓給了忙於政務的武媚娘,讓她有個地方可以方便歇息。
武媚娘一忙起來,有個六七天不回家是常有的事情。於是秦慕白就屢次扮演了“采花大盜”的登徒子角色,時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入王宮,與武媚娘幽會。
事後他覺得,這仿佛很刺激!
日子,無憂無慮的一天天悄然滑過。轉眼已至中秋,秦家一家人到了王宮中聚宴賞月。原本還一家人喜樂融融好好的,但喝了幾杯酒的高陽公主,突然低聲的嚶泣起來。
秦慕白等人急忙來勸慰,並詢問她是怎麼了。
高陽公主止住了眼淚,低聲道:“沒什麼。我隻是突然想起了遠在長安的父皇與母妃……中秋月圓了,他們也是不是正在禦花園裏賞月呢?”
一席話,說得大家都靜默無語了。
陳妍從旁輕輕的用手肘碰了一碰秦慕白,他連忙回過神來,說道:“今日中秋團圓,就不要說些不開心的了。明珠,不如我彈琵琶你來撫琴,好嗎?”
“好啊!”明珠高興的答應了,便叫宮婦取來了中原琵琶與波斯的箜篌。
“我教你的那一首《但願人長久》,可還記得?”秦慕白抱著琵琶問道。
“記得。”明珠微笑的答道,“這樣的曲子,如何能不記得?恰是今日月圓,倒也應景。”
“那好,我們開始——媚娘啊,你的歌聲最是美妙,不如就請你的吟唱好嗎?”秦慕白道。
武媚娘笑了一笑,“夫君有命,妾安敢不遵哪?”
一家人都笑了起來。武媚娘已是大昭武國的準女王了,回到家裏,仍是這樣的風趣幽默而且沒有半點的架子。
琵琶與箜篌響起,武媚娘空靈婉轉的聲音吟唱起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厥,今昔是何年……”
妙曲佳音,宛如。秦家一家人都癡迷其中,連滿月不久的思思和念兒都聽得入了神,既不吵鬧也不哭泣了。
王宮高大的圍牆外,一騎剛好落停下來。馬上有一名風塵樸樸的道姑,隔著這城牆聽到了裏麵傳出的曲樂與歌聲,當場怔住。
“這是《但願人長久》啊!……慕白,媚娘,今日你們在此相聚嗎?”
鬼使神差的,她拿出了一柄玉簫,合著曲子吹奏起來。
正在全神彈曲的秦慕白感覺到樂聲中突起高亢異音,頓時手指一停。正著迷的全家人一怔,武媚娘與明珠也停了下來。
“怎麼了?”眾人問。
“你們聽!——牆外有人用簫聲合奏此曲!”秦慕白突然睜大了眼睛,“雪雁!是雪雁回來了!”
“那你還不出去找人!”高陽公主急道,“她去了波斯一年多,今日總算回來。慕白,你可不能負了我皇妹呀,不然我讓你好看!”
劉氏也道:“是啊三郎,你與文成公主的事情,為娘也都知道了。要不是因為你,她現在要麼好好的當著她的郡主,要麼已經嫁作了讚普之妻。為了你,她受盡天下人的嘲諷,都遁入空門做了道姑——你於心何忍啊?”
“我這就去找她!”秦慕白放下了琵琶,朝宮外飛奔。
城牆下,李雪雁吹罷了一曲,緩緩的放下了玉簫,仰頭望月,低吟道:“師父,是徒兒頑劣不孝,害你帶著我遠涉波斯旅途奔波,最終客死異鄉。如今徒兒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你留給秦慕白的東西轉交給他,再將你的骨灰帶回終南山安葬……慕白,如若有緣,我們會再見麵的!——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