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德環連忙護住自己的臉孔，嘴唇和鼻子“撲撲”了幾下，等到眼臉痙攣眼淚淌了下來，才發覺六六粉的滋味是苦的、辣的、嗆鼻的，難聞的黴臭味醺得人暈頭轉向，幾乎喘不過氣來。
“哈哈哈！”小圓江幫雄見狀獰笑幾聲，掄起軍刀劈向德環。
德環做了幾下狸貓洗臉的動作，下意識裏往後躲閃。由於穀囤的後方放置有一口玻璃缸，而德環母親的遺體就躺在這口玻璃缸裏。當德環的身體碰到這口玻璃缸，震動了娘親的身體，娘親便似乎有了心靈感應，刹那間“複活”了，頭發飄動起來，身軀擺動起來，四肢舞動起來，靈魂在福爾馬林溶液中哭著喊著跳蕩了起來。
“媽媽……”德環見到母親，雙膝下跪，雙手托額，向著孕育了自己生命的美人魚般的母親虔誠地跪拜。
“哈哈哈，是我強奸了你母親！是我把你母親製成了標本！是我在高興和痛苦的時候，戴著橡膠手套，操弄你母親的乳房和屁股！”地道裏響徹著小圓江邦雄的獰笑聲，刺刀在人的頭頂黑暗的世界裏閃著光。
突然，地道的豁穀匐然開裂，射進一道赤練，伴隨一股冷嗖嗖的颶風。隻見一條渾身金色的“極地血龍”躥了進來，一口咬住小圓江邦雄的腦袋，蛇身緊緊地纏住小圓江邦雄的脖子，越勒越緊，接著有白沫從他的嘴裏流了出來，有鮮血從他的鼻孔裏流了出來，有屎屎從他的褲襠裏流了出來。“極地血龍”的大嘴越縮越緊，小圓江邦雄的腦袋成了一個粉碎狀的西瓜，兩顆眼球從眼眶中迸裂出來，化成兩顆血球落在小俁行男的腳下，小俁行男癱瘓在底，嚇得失魂落魄。
“媽媽！”德環驚愕過後，認為眼前的一幕係亡母顯靈，亡母喚來“極地血龍”，來迎接前來探視和解救她的兒子。“媽媽！”德環向極地血龍伸出雙臂。極地血龍丟下被勒死的倭寇，在德環的腳下盤成一道道金色的光圈，龍頭抬起，眼裏流出了紅褐色的淚水。德環抱住極地血龍，熨貼著龍頭“噢噢”直哭。極地血龍鬆開德環，繞著玻璃缸溜了三個圈，將脖子伸到缸內亡人的麵頰上，伸去蛇信吻了康西苗苗片刻，又是一陣淚流。然後象一個女子那樣，婆娑地看了德環幾眼，龍尾擺動，龍頭騰空而起，龍身躥出地道口，一溜煙功夫消失了蹤影。
“神龍娘娘饒命！神龍娘娘饒命！”小俁行男頻頻磕頭，如雞搗米。
“是你殺死了我母親！”德環揪著小俁行男的棒子頭，照著他的腮幫子擂了一拳。
“不是，不是！”小俁行男一邊“哎喲”，一邊呲牙裂嘴，往外吐著被打掉的牙齒及血沫，沮喪地說，“當時，強奸你母親的有四個人。橫山勇，小圓江邦雄，龜田中佐，以及醫務官小泉澤一。我是見證人，也是記錄者，手裏有一架照相機，拍下了他們強奸你母親的整個過程。五人當中，我是最倒黴的一個，也是童男子，不想做那種事。可是他們拿我取樂，扒光我的衣服，拽著我強行接近你母親，結果我的兩個乳-頭，被你的母親咬掉了……”
哦，原來如此！德環終於明白了父親泡在酒裏的那兩個乳-頭，原來是從小俁行男的身上掉落下來的。
“過來，幫我搭把手！”德環喊過小俁行男，將娘親的屍身從福爾馬林溶液中打撈出來，置於堂屋中央的榻榻米上，令小俁行男請來神婆和喪夫，為娘親盛妝入斂，由八個喪夫抬著入陽山角下，擇一處風水寶地下葬。然後在她墳頭竦立了一塊牌子，上書，“慈母康西苗苗之墓”，以方便自己日後祭祀。
“跪下！”德環命令小俁行男跪下，朝墓中的康西苗苗謝罪。想起娘親的慘慟遭遇，德環不禁雙淚長流，悲從中來，他使用誕生在沅澧流域的澧州大鼓腔調唱道：
“親娘哎，我的親娘哎！你前生生長在那金蠻殿，後世投胎在那鳳凰縣，嘎嘎【當地方言，指外婆】嘎公【當地方言，指外公】來疼愛你，把你養得唇紅齒亮膚色白。你嫁到德園作堂客，不挑吃來不挑穿。可恨那東洋鬼子把你奸，讓你赤體蒙羞四十年。如今你孤魂歸何處，千山萬壑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