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風之症,分為五類。
乃肝陽暴亢風火上擾證,風痰瘀血痹阻脈絡證,痰熱腑實風痰上擾證,氣虛血瘀證,陰虛風動。
觀劉先生麵向脈相,便便是醫生說的肝陽暴亢、風火上擾證。
此症有的放矢,目的乃鎮肝熄風、滋陰潛陽。
賀穆萱當便拿了文字紙硯,開了方劑。
懷牛膝、代赭石、龍骨、牡蠣、白芍、玄參、龜板、天冬、茵陳、川楝子、生麥芽、甘草,各取用量,交到醫生手裏。
“趕緊按著我的方劑去抓藥,快。”
醫生看了壹眼,目光看向賀穆萱,幾分受驚。
賀穆萱蹙眉催道:“看什麽看,快去抓藥啊。”
醫生忙應:“是是是。”
醫生壹走,賀穆萱便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中,壹雙厚道的大掌,輕輕按上肩頭。
雖然沒有壹句安慰的話,內心卻好受偏僻了很多。
福夫人走上前,淚落漣漣:“穆萱,我家大人,不會有事吧?”
賀穆萱隻能盡力安慰:“劉先生福大命大的很,夫人安心便是。”
得了安慰,福夫人眼淚總算止住了很多,斷斷續續穎咽啜泣道:“是我馬虎,早晨起來,他便說身子不舒服,頭有些昏沈,看東西都搖搖晃晃的,是我沒上心,任由他來衙門裏,如果我其時上點心,請了醫生,大約便不會如此了。”
說完自責的,不斷抹淚。
她的小兒媳,也在邊上垂淚。
排場看著也挺悲痛的。
賀穆萱隻能盡力寬慰福夫人:“夫人,這病症隻能提防於未然,壹旦發生了,也不是你我之力,所能抗衡的。你且寬寬心,劉先生現在的脈相來看,性命無憂。”
福夫人或是止不住哭聲,大約是想到最後壹年家裏發生的事兒,著實不由得悲傷。
“這壹年,我家老太太沒了,小孫子也沒了,現在連我家老爺都……我也沒少去廟裏拜拜,也沒少給香火錢,如何會如此,如果然是有什麽鬼祟作怪,倒是衝著我來啊,嗚嗚。”
說著哭的更凶,她小兒妻子在邊上安慰:“娘,您別悲傷壞了身子,家裏還都要靠您呢。”
“你爹如果是沒了,娘也是沒法活了。”福夫人和劉先生夫婦情深,賀穆萱很是為這份情緒所動容。
不覺眼眶潮濕,落下淚來。
屋內空氣消沈壓抑,門外的人,壹個都不曾離開,都悄然的等著他們的大人轉危為安。
藥來了,賀穆萱不大安心便是,叫伊林淮進入屋內看著,自己去小廚房看看。
李複言跟著出去。
到了廚房,醫生正在放水熬藥。
賀穆萱看了下,方劑無誤,點點頭,表示趕緊熬藥。
藥罐子裏,騰騰冒出了熱氣,油膩的中藥味,充斥了整個廚房。
賀穆萱站在門口看著劉先生的房間方位發呆,邊上,李複言也悄然的站著。
“要本太祖去請太醫嗎?”
賀穆萱搖頭:“太醫來了也無濟於事,劉先生便算是醒來,要回複如常,怕也是難了。”
“別疼痛。”
賀穆萱擡起頭看他:“我來這裏這麽久了,其實完全也沒交到什麽好同事,劉先生算是此中壹個了,或是最緊張的壹個,我怎能不悲傷,前幾天,他還和我說要退了,讓我幫他物色個合適的接棒人。”
賀穆萱說到這,有些說不下去,穎咽了。
李複言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她現在內心疼痛極了。
劉先生還在生死邊沿踟躕,說脈相還算穩定,那是安慰福夫人的,她能不曉得,劉先生這次中風來的急,症狀最嚴肅,其實朝不保夕。
保不齊,這熬藥的功夫,人便沒了。
她壹貫看淡生死,卻也不可以免俗,無法承擔人間生死分別。
剛剛的剛正,都是為了給福夫人勇氣,現在卻是再也崩不住,靠在了李複言懷中,垂泣起來:“我壹貫以為,劉先生身子這麽好,退了以後回老家,能享天倫之類,是件美好的事兒。可現在他倏地導致了如此,這病症便是救回歸了,以後也好不全,大約連走路都會有困難。”
“劉先生是多麽要強壹個人,怎能承受以後自己左袒了,不可以走動了的事實。”
“李複言,我如何便沒早點想到,劉先生年齡大了,會有中風的凶險。”
她開始自責,胸懷越來越緊,她的眼淚任意落下。
人可以很脆弱,在你曉得,你最親近的人,大約隨時會離你而去的時候。
“賀穆萱,你要清楚,不是每個人的運氣,都能以他人的意誌為轉移的,生老病死是常態,誰也無法掌握,劉先生,你父母,本太祖,都有壹天,大約會先你而去……”
“我不要。”賀穆萱的心口饃地壹顫,推開了李複言,慌亂又剛強的重疊壹句,“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