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飄了雨。
窗沿下,雨聲滴答。
賀穆萱靠在李複言懷中,壹隻手按著李複言放在她肚子上大掌,之間輕輕的摩挲著。
如此恬靜的夜晚,還能有幾個她不曉得。
便是外頭是如此的恬靜平和,她也曉得,壹場波瀾,正在趕來的路上了。
素手,在李複言手背上打了幾個圈圈後,很終停了下來,悄然抱住了李複言,在他臉頰上落下了壹個吻:“為了我和孩子,你也不可以輸。”
李複言垂頭,回吻她:“本太祖不會輸。”
賀穆萱微微勾起了嘴角,前路凶險,她願壹路相伴,不離不棄。
五渺遠,太後五七。
五七以後,李複言便出發去了皇陵守墓。
京城之中,壹度恬靜。
直到九月底,宮中東角樓失火,火石蔓延的很快,幸虧宮經紀多,很快撲滅了大火,失火之責,很終仍要窮究。
守門護衛以瀆職罪被壓入了大理寺,判了斬監候。
而大火過後壹周,西城門處,百年聳峙的守門石獅倏地從中斷裂,這都是不詳之征。
欽天監晝夜調查形象,卜算星雲,很終得出論斷,便日頻又流星掃紫薇,紫薇星大動。從星象上看,這是紫薇為帝星,紫薇星動則先兆國祚有動,流星掃紫薇,乃大凶之兆,有人要軾君。
欽天監的話,惹起朝野崎闃軒然大波。
而同時,大理寺卿淩雲果然在處決東角樓護衛以前,接到護衛妻子送來的壹封求情信。
信中評釋,東角樓失火實屬人為,而縱火的湊巧是此護衛,他並不非自願,而是老婆孩子受製於人,不得不為。
縱火原因,信中表示不知。
威逼其縱火之人,正是羽林衛胡管轄南石。
淩雲將此事密奏給了皇上,當日皇上便號令大理寺,徹查南家。
在南家信房秘閣之中,搜脫手劄兩封,淩雲看完以後,立馬回宮,呈送到了皇上跟前。
皇帝看到那兩封信,表情刹時鐵青壹片。
放在桌子上的拳頭,死死的捏到青筋露出,憤鍆不言而喻。
薑德福便是奉養皇帝多年,也從未在他身邊,覺得過如此強烈的,駭人的,叫人無法呼吸的憤鍆。
他乃至於不敢去看那封信,頭也不敢擡,乃至連呼吸都在勉力摒住,隻害怕壹個呼吸的動靜,便惹惱了這至尊帝君,要了自己的性命。
“來人。”皇帝陰沈的語氣,便像是從地獄之中穿出來的妖怪的聲音。
“是,皇上。”兩個侍衛進了屋。
“給朕搜,整個瑞王府,但凡會喘息的,都給朕帶到乾坤宮去。”
“是。”
“薑德福。”
“皇,皇上,奴才在。”
“擺駕乾坤宮,派人去關照皇貴妃,前來乾坤宮。”
“是。”
乾坤宮,冷靜了太久了。
先帝在世的時候,乾坤宮作為處理政務的宮舍之壹,這裏立過太子,撤廢過妃子,貶輒過朝臣,也提拔過很多人才。
先帝駕崩後,皇帝被全部的政務,都移到了養心殿處理,乾坤宮連續隻是派人掃除著,空置著。
先帝森嚴任在,和乾坤宮仍舊是宮裏莊嚴莊嚴之處。
壹進去,藻井上壹條巨大的吐珠金龍,英武不凡,正殿上大梁開朝以下世代治國祖訓做成的金字屏風,紀錄著大量千百年來,皇室的絕對統治地位和統治手段。
九龍頭純金龍椅,每壹條龍,代表著的都是登峰造極的勢力。
空置多年,乾坤宮仍舊是宮中很讓人忌憚的地方。
昔時處分李複言“黨羽”的時候,便是在這乾坤宮,現在乾坤宮重開,宮中之人,不寒而栗。
卻是不知,這次又是哪位皇子。
饒是他們想破了頭,都絕對想不到,這次血腥的中心,站著的人,是人人傾慕,備受恩寵的瑞王子母。
坐在九龍頭金椅上,皇貴妃先於瑞王到達。
她額頭上留著壹條暗紅色的疤痕,並不蓄意掩蔽,這傷疤也是她的光彩,能為她贏得恩寵和疼惜的武器。
今日,她骨子發了冷,雖然並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事,卻在被叫來乾坤宮後,便清楚,必是出了什麽大事。
她膝行著,壹聲不響,別說是傷疤,便是眼睛都不敢擡壹下。
那上首的人散發著的陰森戾氣,便像是從地獄裏伸出來的鬼魅之手,死死扼住了人的喉嚨,她連大氣也不敢出。
很快,黑壓壓壹群人,被押解進了宮。
而皇帝,在這壹群人裏,壹眼便認出那熟識的麵容,握著龍椅把手的毛糙大掌,幾乎要將那龍頭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