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失火的天堂
葉經理本來充滿怒憤與委屈。員工是因工資短算而罷工，卻算在他頭上。王董想節省費用，要他找價廉的供應商，老陳本以為是有利可圖，但是王董壓價太厲害，變成賣老葉的麵子做賠本生意，口有怨言。老葉處在中間有苦說不出。這些緣由本來跟王董是可以解釋得到的，但是因為曾小姐添油加醋，結果他跟王董的溝通如隔山壑。
以葉經理的性格，早就大發雷霆，非為自己討還公道不可。但曾小姐是女流之輩，他反而不能理直氣壯地計較，所謂好男不與女鬥。這是他粗中有細的風度。無奈他隻好辭職不幹，以明心誌。王董也沒有挽留，他更是去得決絕。
葉經理的是非功過，是一時很難說得清的，但是在朋友立場，他其實是個黑白分明，有情有義，豪爽大方的人。如今這樣離開，我不禁難過。我跟泓說了葉經理要離開的消息。她睜著大大的眼睛，不能置信，隨即有眼裏通紅地說：“豐，這是我的錯嗎？是我害了葉經理嗎？”
我不禁一怔，安慰她：“你怎會這樣想呢，一點也不關你的事。別亂想了。”泓還是很自責，“如果不是我告訴你，葉經理也不在那品檢單上簽了名，又如果不是我拿給曾小姐，她也不會傳到王董那裏去了。”
泓把自己看作是連累葉經理的罪魁禍首了。我隻得跟她說，她沒有錯，她做的都是應該做的。葉經理的離開隻是高層之間的角鬥犧牲品罷了。即使沒有她，別人一樣有機會抓葉經理的把柄。泓聽得點點頭，心裏還是很難過。唉，這個善良的姑娘。
即使是加班，但是還是有很多人來跟葉經理餞行。葉經理幹脆在廠外的大排檔請大家吃晚飯了。隻見大家坐得滿滿的，葉經理毫不介意，一一和大家握手，歡笑話別。有的人要加班的，葉經理就和他們幹了一杯，然後催促他們上班去了，不能耽擱。
大家流露傷感的氣氛，但是葉經理還是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老莊也跟葉經理連喝了兩杯，然後期期艾艾地說要上班了。老葉知道老莊就是這樣的人膽小怕事，中庸自保，他是怕得罪曾小姐。老葉擺擺手，用台語跟他說了些什麼，老莊引頸點頭，唯唯諾諾地離開了。
漸漸曲終人散，剩下平時和老葉比較熟的人。我、肥牛和泓，還有小莉和她的“情婦”清富等等。老葉也喝得醉態漫爛。他和幾十人碰過杯，每人喝上一杯，至少也喝了斤二兩了。
此時他真情流露，他動容地說：“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大家來自五湖四海，能夠相聚一堂。這就是緣份。試想中國有十幾億人口。大家能碰在一起的機會有多大呢？跟中六合彩差不多。所以大家要珍惜這份緣。我是個粗人，不會文縐縐的。但是還知道一句話：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大家還是努力工作，好好替王董分憂。我祝大家有個美好的前程，幹杯！”
酒有點苦澀，但是卻能回甘。葉經理的話讓人能回想很多。在葉經理說的時候，我不禁看了泓一眼，泓也正好看過來。砰然心動，那種惜緣的感覺，不是我們初識時的感覺嗎？兩相識的緣份已不淺，能相愛更是三生三世的修行。曾經相愛，我們卻不能再擁抱。
想起自己，泓和豆豆之間發生的事，我不禁有點唏噓失落。泓也是顯得黯然神傷，想必她也是深有感觸吧！
肥牛受不了那冷冷哀愁的氣氛，凜凜然地對葉經理說：“葉經理，以後有何大計呢？有用得著我肥牛的地方，我一定以身相許了。”老葉看了他，拍著他的肩膀說：“不必以身相許，省得我跟你女朋友搶飯碗。以後我可能會到華東去。有緣自然會相見。”
肥牛氣餒地說，“我的女朋友，還不知在天涯何處呢？我心本將向明月，奈何明月照坑渠！真是被打敗了。”大家見肥牛怨男的模樣，不禁笑起來。小莉打趣說要給他介紹女朋友。氣氛才活躍起來。肥牛又跟葉經理烏龜鐵錘地比拚起來，一醉方休。
在大家散去時，我和泓並排而行。我們說起葉經理的種種趣事，他那外八字腳的螃蟹步姿，喝斥海關人員的蠻氣，愛起人家花名，叫泓做“小胖妞”的頑童心態等等。“時光過得真快啊，不知哪一天我們也象今天和葉經理一樣，向對方別離。”泓突然傷感地說。
我心裏一揪，很是疼痛。我不怎麼回應，因為我根本沒有想過我們會分離，盡管那是遲早的事實。“豐，能告訴我嗎？”泓深情地看著我，“如果沒有遇到她，你能永遠和我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