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舟載月忽然想起一件更為重要的事,他從房間取出一份竹簡,遞給蘇戒。
“這是?”蘇戒低頭,竹簡冰涼,觸手一片寒意。
“這是呼琴在各地尋找死士的記錄,因為時隔太久,我們隻調查了一部分。”
蘇戒打開竹簡,裏麵密密麻麻的文字讓他眸光一凝。
這份竹簡裏記錄了呼琴曾經踏過的土地,悉國、岩輝國、燕靈國……
甚至還有一份記錄表明,琴師曾踏足過一個小門派,殺掉所有反抗者,這個門派雖小,但門人歸屬感極強,不少人都是寧死不屈,願與門派共存亡。
但也有十來個人貪生怕死,投降琴師,琴師便給這些人種下死亡蠱,把他們培養成死士。
這種貪生怕死之輩是惜命的,他們意誌並不堅定,所以被死亡蠱控製之後,因為怕蠱毒發作疼痛難忍,又怕死亡,被逼無奈,隻得在任務中動用腦筋和各種手段保命,再加上這些人本身的功夫不錯,多年以後,他們都成了琴師手下的得力助手。
蘇戒大概瀏覽了一遍琴師的死士來源,看到最後一部分時,他的目光忽然黏在了竹簡上,再也無法移開。
某年某月,呼琴攜一孩童與十名死士過一村莊,村莊人熱情好客,兒童歡樂嬉戲,呼琴命死士在井水中投蠱,中蠱者被蠱吸食精氣而亡,村民們死時麵黃肌瘦,形體枯槁,村中孩童卻未受蠱毒影響,呼琴命孩童們彼此廝殺,唯留一名孩童存活,最後手染鮮血的這名孩童被當作最強大的死士培養……
心裏的憤怒噴湧而出,蘇戒的雙眼反反複複的盯著這段文字,直到滿腦子都是這一段話……
村民們死時麵黃肌瘦,形體枯槁……
孩童們彼此廝殺……
隻能有一名孩童存活……
他的手捏緊竹簡,抬頭,對舟載月問道:“這個孩子是我?”
舟載月歎息點頭。
“你們又是如何知道真相的?”蘇戒語氣生硬,目光透著幾分灰暗。
這事情的真相如同一盆冷水對他澆下,不僅涼了身,連心都是被冰凍住一樣,即便此刻陽光明媚,蘇戒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
“當年呼琴攜帶的十名死士,其中一名奉命向村莊投蠱的一名死士來自燕靈國,他的最後一個任務是刺殺燕靈國一名官員,但這名死士不願傷害本國人,所以他寫下自己一生的經曆,然後自殺身亡。”舟載月頓了頓,又補充道:“他寫的原稿還在,老夫把他書寫自己經曆的文章整理過後,補充進了《燕靈史冊·布衣卷》,你若不信,可翻看原稿。”
“所以……當年的村民們不是死於饑荒,而是死於蠱毒……”蘇戒忽然仰天大笑,這笑聲悲傷而絕望,卻又帶著刻骨的仇恨,“可笑我竟死心塌地的給琴師賣命了九年……”
笑著笑著,少年的眼裏有了淚水。
舟載月欲言又止,最終化為一聲長歎。
大花似乎感覺到蘇戒心情的不平靜,它焦躁的繞著蘇戒繞了幾圈。見蘇戒仍然壓抑著憤怒,它以為這份竹簡是罪魁禍首,所以它直接撲向蘇戒,然後……一口咬住竹簡。
這隻肉食動物把竹簡叼到一旁,十分粗、暴的連咬帶撕,把竹簡弄的支離破碎……
蘇戒被它這麼一撲,也是愣了愣,差點下意識的一掌劈向大花的腦袋,好在他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動作,不過因為這一掌收的太猛,再加上被大花這麼一撲,蘇戒直接坐到了地上。
蘇戒反應極快,在坐到地上的那一瞬,他及時用雙手撐住了地麵,這才沒讓自己的屁、股摔開花。
大花踩著破碎的竹簡,邀功似的走到蘇戒身前。
蘇戒有些哭笑不得,大花的這個破壞竹簡的舉動讓蘇戒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忍不住懷疑這隻老虎是不是成精了。
畢竟……大花的表現太過神奇,它保留著肉食動物的野性,卻也有著不一般的智慧,它在瑞王府從來不會襲擊王府的下人,它更多的時候都表現出溫順的一麵,尤其是在蘇戒麵前。
“大花會不會在某一天變為人?”蘇戒的腦門拉下三道黑線。
“應該不會,老夫活了這麼久,還從未見到過妖物。”舟載月也有幾分無奈,他解釋道:這隻虎跟在老夫身邊多年,自然是通人性的,你不必害怕,它隻是比尋常的虎都要聰慧,況且它並沒有對你表現出惡意。”
“《燕靈史冊》裏不是記載著燕靈國開國皇帝是一位神人嗎?這隻虎說不準就是一隻妖。”蘇戒坐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大花十分親昵的把它的獸頭湊過來蹭著自己的胸膛。
“這……神人傳說流傳已久,老夫不知神人是否還活著,不過神人是您的祖先,是每一位燕靈百姓都應當尊重的,希望您……別再拿大花和神人作比較,畢竟燕靈國的很多百姓都是信奉神人的。”舟載月見多識廣,他雖忠誠於皇室,卻不是因為有關神人的傳說,而是因為先帝對他的知遇之恩,況且,在找到蘇戒之後,舟載月對這個在外受苦多年的太子懷有一種關愛的感情,舟載月沒有成家,也沒有孩子,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和蘇戒在一起的時候,舟載月的心中是把蘇戒當作一個孩子來看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