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捷的眼睛眯得狹長,眼眸牽出微冷的光。
宋青葉迎著他的目光,"當時是我跟你的夫人起了衝突,所以才不小心發生這樣的意外。"
梁楚覷了宋青葉一眼,"易捷,確實是這樣的。"
沈易捷吩咐他的保鏢,"通知律師,以故意傷害罪的名義起訴。"
男人的聲音波瀾不驚,淡得就像吩咐人去取車那般輕鬆簡單。
宋青葉瞪大雙眼看著眼前氣質矜貴身段挺拔的男人,眼底淨是不可置信,而梁楚亦同樣感到意外。
一時間,病房裏寂靜得可怕。
最終還是梁楚出聲打破了這沉默的氣氛,"易捷,這也不能怪宋小姐,是我自己不小心……"
梁楚心底雖然再責怪宋青葉害了沈易航,但也不曾想過把事情鬧成這樣,畢竟沈易航說過,他是喜歡宋青葉。
況且,方才是她主動拉住了宋青葉,而宋青葉當時並非惡意將她推倒馬路上。
其實隻有短短的幾秒,宋青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隻是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盯著眼前那張熟悉得閉上眼睛都能描繪得出來的麵孔,不懂此時為何用力睜大眼睛,也瞧不清他的輪廓。
她就那麼安安靜靜地站著,素淨的臉蛋似乎浮著淡淡的笑容,又似乎沒有表情,沒人知道在她的心底,已經宛若海浪撞擊著山壁激起了震耳欲聾的浪花。
在那一片巨響裏,她聽見了沈易捷用溫柔的親密的聲音呼喚著梁楚的名字,"楚楚,你肚子裏懷得是沈家的長孫,倘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爸也不會輕易饒過那個人。"
梁楚看著始終保持緘默的宋青葉,"可是……"
"如果這就是你的目的,那就起訴吧。"宋青葉溫溫淡淡地打斷了梁楚的話,仍舊是一瞬不瞬盯著沈易捷,然後很認真很認真的說,"謝謝。"
沈易捷抿著薄唇沉默看著逐漸變冷的臉蛋,心頭掠過一抹很複雜的情緒,類似於愧疚,然而稍縱即逝的感覺,他來不及撲捉就銷聲匿跡了。
宋青葉撇開了視線,落在靠躺在白色病床裏梁楚的臉上,眼底無波無瀾,淡淡地說一句,"對不起。害你差點出了事故。"
梁楚被她的寡淡的神色給凍住,怔怔道,"沒事。"
宋青葉淡淡一笑,爾後瀟灑轉身從病房裏走了出去。
沈易捷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心底很清楚,得知了他那麼多不容別人窺視的秘密,卻不聽從他的命令,不服從他的掌控,下場注定不會太好。
她早知道的,那個男人的狠心與冷血。
並不覺得有多難過,隻是心髒的位置,隱隱傳來一陣痛感。不是很明顯,卻真實存在。
這人心呢,是越來越冷,越來越硬的,漸漸變得麻木不仁,看什麼都不會再起半絲漣漪,她的心正一點一點被消磨殆盡。
這麼多年,他給她的失望一滴一滴在累積,然後到現在終於要消失了,她也終於明白了。
她早就已經是他是人生棋盤上的那一枚棄子,隻有她悲哀的自以為善存利用價值。
步出醫院門口,明媚的陽光那麼溫暖。天空那麼藍,宋青葉微微眯著眼睛,淺淺的濕潤,心底好像被釋放了一般。
這一刻,她腦海中隻有一個聲音--
啊,沈易捷,我終於可以不再愛你了。
謝謝你能夠這麼狠心,我可以不用作賤我自己了。
……
沈易捷的律師十分有效率,當天就報了案,宋青葉被刑拘關押。
而宋青葉被關押的第三天,在沈家和沈易航外公家兩方共同的周旋下,他被保釋出來了。
被關了三四天。墨黑的短發微亂,下巴和嘴唇的周邊冒出的胡茬有些長,卻無損他英俊的麵容,比起往日的幹淨俊朗,此時更多了一絲野性的味道。
他身上還是穿著那一套名貴的襯衫和西褲,起了褶皺,雖然有幾分落拓,卻不見半分狼狽。
沈嘉楠和律師一起過來接他,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給我一支煙。"
車內,沈易航坐在後座上,幹淨修長的手指夾著一根香煙,靜靜地燃燒著,"公司的老鼠都清理幹淨了嗎?"
為了處理那些內奸,他可是委屈自己蹲了幾天牢房。
沈嘉楠睨著看似溫和卻冷漠陰沉的男人,不鹹不淡的反問一句,"包括宋青葉嗎?若是包括她,那麼是已經清理幹淨了。"
裏麵那種地方可不好受,沈易航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地睡過一覺,還有一個睡不好的原因,是他在想事情,關於宋青葉。
沉默了片刻,他徐徐抽了一口煙,"她人呢?"
出門的第一時間,他就想問了,為什麼宋青葉沒有過來接她,之前律師見他的時候可是說了,得知他出事時,她急急忙忙地趕到了公安局,擔心他來著,不是嗎?
"忘記跟你說了,"沈嘉楠降下車窗讓新鮮的空氣灌進來衝淡煙味,"宋青葉被以故意傷害罪抓捕了,就在你被關的第二天傍晚。"
沈易航淡然平靜的眼眸倏然變得暗沉,吐出一口煙圈,"怎麼回事?"
"梁楚找她不知說了什麼,兩人有些肢體上的觸碰,她不小心將梁楚推到了馬路上,過往的車把梁楚刮倒,受傷差點流產,沈易捷便以故意傷害罪的名義上訴她。"
沈嘉楠言簡意賅的將事情陳述了一遍,意有所指地道,"她父母似乎也知道了她被抓的事情,在找律師,然而沒人願意接手。"
在港城,沈家人不是誰都感輕易得罪的,在沒人知道那個毫無背景的宋青葉是沈家三少爺的妻子前提下,沒人會想跟沈易捷叫板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沈易航連續抽了好幾口煙,眯著眼睛看著窗外的景色沉默不言。
沈嘉楠忍不住問他,"你打算怎麼辦?聘請律師把她弄出來,還是……"頓了頓,"放置不管跟她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