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肆朝昭年四年冬月,京都。
百裏白紗掛滿整座王府內外,府內下人皆披麻戴孝、麵色淒哀,若無堂內突兀而立的一對紅衣新人,倒真叫人以為是在辦喪事。
“一拜天地……”
主婚人微抖的聲音響徹寂靜大堂,新娘俯了身,奈何眼前的新郎卻是分毫未動。
觀禮的盡是當朝重臣,平素在禦殿上口若懸河,現在麵對此般情景,卻都垂首噤聲,偷偷打量起這場鬧劇的主人公——今日的新王妃。
蘇凰雉立在大堂,微微側首,喜帕隨之搖晃,清冷的聲音在一片詭靜之中蕩開來,“鎮南王何意?”
“本王無意,隻是覺得以蘇小姐之卑賤,實在是襯不上這樣的盛典......”男子的聲線慵懶低沉,帶著幾分目中無人的散漫,卻依舊威儀。
透過紅紗,依稀能見他修長的身姿,一身豔紅喜服他卻在腰間纏了條白色喪帶,蘇凰雉移開目光,心下苦笑,這場婚事由不得她說不,也由不得她隨心所欲。
“蘇二小姐不作言語,想必是默認了,向來隻聽蘇家有女蘇驪鳶,卻不知何時又出了個蘇凰雉,”著重咬在二字上,百裏鳳雛滿是嘲諷的掃視眼前身姿窈窕卻看不見容貌的新娘,嗤笑道:“難不成是蘇尚書的風流債?也不知他應逼著本王接了這爛攤子,是打算拿什麼來報答本王?”
蘇凰雉手指微動,卻到底不敢掀開蓋頭頂風怒斥,咬唇將一切羞辱吞進肚裏,她故作若無其事道:“王爺若是對小女不滿,盡可指正,不必牽扯其他。”
此話一出,堂下自是有人議論,說蘇家二小姐好似癡傻,又或是蘇大人教女無方。
這些話自然一句不落的進了蘇凰雉的耳朵裏。
見她依舊不卑不亢、動也未動,百裏鳳雛不由一聲不屑冷笑,蘇易那老頭,找到這個假女兒應是廢了不少心思,臉皮竟如此厚。
“指正談不上,但是皇家規矩教導你幾分,尚可,”百裏鳳雛忽而勾唇一笑,揚了揚手。
早就侯著的兩名侍衛當即上前,其中一位懷裏抱著隻皮毛油亮的雄雞。
百裏鳳雛眼眸漆黑如墨,緊盯著他素未謀麵的便宜王妃,唇角笑意漸涼,“蘇小姐大抵不知,王爺成婚,亦可以彩鳳替代。”
話音未落,那位抱著公雞的侍衛便一把將公雞扔進了她懷裏。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蘇凰雉措不及防,驚怔之下連退數步,尖叫聲在喉嚨幾番回轉盡數咽下。
公雞失了鉗製,展翅一撲騰,落到正首案桌上,將一桌的紅棗瓜子盡數掃下。
場麵頓時喧囂了起來,武將們開懷大笑,陪嫁的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