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讓開一條路。
容淵立在眾人視線的盡頭,失去血色的俊美麵容冷若霜塵,沉黑鳳目裏同樣沒有情緒。
望著她的目光,很冷很冷。
仿佛被千年寒潭裏的水凍住,她禁不住渾身發冷,骨頭縫裏都蔓延開一種絕望的涼意。
為什麼,容淵會在這......
為什麼,他剛醒來就聽見她迫不得已的“背叛”......
救了父親,便等於將容淵推向對立。
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嗎?
可還是紅了眼睛,有些幹枯的紅唇無聲翕動,“容淵......”
眼中薄薄的淚意和泛紅的眼睛,就如犯錯的孩子,充斥著委屈和無助。
脫下甲胄的容淵白衣染血。
散落的墨發隨風卷起,在沒有情緒的鳳眸前浮動。
他如一個沒有情緒、察覺不到痛意的人。
但對上她逐漸發紅的眼尾,垂在身側的修長手指,忽然不自覺的輕顫了一下。
就在此時,晉王眼中劃過一抹狠厲。
“如今蠻人計謀敗露,容將軍就在此處。熙妃既已認罪,不如親口說個明白?”語氣中暗含警告。
此刻,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顧寒熙身上。
晉王冷然而立,指縫間卻悄無聲息的,落下一枚雕蘭耳墜。
顧寒熙淚眼模糊。
死死盯著身穿紫袍的男人。
旁人隻當她恨毒了晉王揭穿陰謀,可除了她,再無人注意到晉王寬大袖擺間,那抹幾乎與衣飾融為一體的亮色!
喉頭哽咽不堪。
她強壓心緒,一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就落了下來。
容淵,等父親平安,我定向你解釋這一切.......
在少帝震驚的眼神裏,顧寒熙淒然大笑,“陛下,對不起,我還是讓你失望了......”
“當初陷害將軍的罪證,的確是我命人悄悄藏匿於容府。誰知你們這麼好騙,區區兩封信,就汙了為大雍出生入死斬盡蠻人的戰神清白!”
“將軍!”褚雲飛大驚。
容淵吐出一口血,捂住胸口眉尖痛苦緊蹙。
腦海中,紛飛的畫麵閃過。
他看見顧寒熙,在一片狼藉的容府中決絕和離,水雲樓下在帝王臉側落下輕柔一吻,於金水河畔,曲線畢露的躺在晉王懷裏。
他總是恍惚覺得忘記了什麼。
原來,是忘記了日日夜夜夢魘中都不曾擺脫的、被背叛的痛楚。
原來,是她。
看著容淵晦暗蒼白的臉色,褚雲飛暗自心驚。
如今將軍吐出來的都是心頭血,若心脈被蠱蟲損耗殆盡,恐怕神仙也救不回來!
隻得口不應心勸道:“將軍,趙姑娘在苦刑台受罰,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若他能對受傷的趙紫柔心生憐惜,這毒自然好解了。
可伸手去扶容淵,將軍竟一動不動,沉黑鳳眸隻盯著顧寒熙!
眼中凝聚的冷意,連他看了都感到心悸!
糟了......
將軍領軍邊陲,最恨的就是軍中勾結蠻人害將士喪命的人,曾被揪出來的,沒有一個留下全屍......
“熙兒,你在胡說些什麼!”
祭台之上,蕭染塵眼含痛意。
他最清楚容淵的罪案是怎麼發生的。若說剛才有一刹那懷疑顧寒熙與北境之人勾結,此刻已全然打消。
若她真與北境有牽扯,又怎會將他構陷容淵的事轉到自己身上?
顧寒熙強忍著不去看容淵,心已痛到麻木。
沒有感情的說著。
“我都沒心情再演了,陛下還要如此天真?從前容將軍是天子近侍,深得寵幸。若不是因為此事,你怎會與他生了嫌隙?這一切,都是我的謀劃!”
言罷,緩緩轉向晉王。
那近乎麻木的眼神像是在問,王爺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