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透著遲疑的溫柔。
顧寒熙卻受驚般側開臉,驚疑不定望著他。
容淵麵上果然沒有一絲柔情。
一雙沉黑的鳳眸又清又冷,隻是在思量著什麼。
良久,神色漠然地偏頭,抬手,便有羽林郎上前一步,雙手恭敬遞上一把匕首。
出鞘,便泛著凜凜寒光。
“女子最重容貌,若本將毀了你的臉,你還不肯說麼?”
刀尖舔上柔軟的肌膚。
驚叫卡在喉嚨裏,顧寒熙竭力保持冷靜,“我說過了,通天台認罪是受人脅迫,我根本不知道你要我說什麼......”
容淵眼神一冷。
刀尖刺入單薄的肌膚,顧寒熙無聲痛叫,渾身都發起了抖,容淵捏著她慘白的小臉,大顆的淚珠落到手上,那一滴滴灼燒的燙意,仿佛燙到了心底。
神色晦暗了幾分,容淵將刀鋒下劃。
顧寒熙恐懼的眼神看著眼下的寒光,淚水飛濺,“我沒有同北境勾結...我沒有害你...容淵,求你信我一次,求求你......”
“唔......”她痛苦地悶哼,容淵忽然長眉擰起。
收回了匕首。
盯著微微發顫的掌心,不知方才一瞬感到的心慌和恐懼從何而來。
隻覺輕飄飄的匕首染上她的血後竟重若千金,幾乎要拿不動。
可這些全都是錯覺。
他沉下臉,忍住要將匕首扔出去的渴望,冷靜注視低伏下去,半張臉都被鮮血染紅的女人。
黑如夜色的眼瞳也仿佛沾染了那血色,透出微微紅意。
“羽林衛戍衛邊關,本將麾下曾有無數羽林郎慘死於羌人之手,你讓我如何放過你?”
額頭沁出豆大的汗珠。
容淵大手捏住她的脖頸,顧寒熙被迫仰頭,刀鋒立刻貼上白皙脆弱的咽喉。
眼睛幾乎被冷汗黏住。
虛弱朦朧的視線中,她努力看向容淵,“將軍為何非殺我不可?”
一開口,嘶啞的嗓音便扯痛喉嚨。
容淵冷冷道:“殺了你,是陛下給我的旨意。若你活著,便是本將失職。”
顧寒熙不由得慘笑。
“失職會如何?”
容淵微微低頭,捏著匕首將她禁錮在懷裏的樣子如情人般親密,嗓音卻低沉冷漠,“本將曾對先帝發誓,若對幼主職責有失,便自盡謝罪。”
顧寒熙察覺到他話裏的認真。
心沉了一沉。
天下皆知羽林將軍心狠手辣,作風強硬,隻盡忠於陛下。
以她對容淵的了解,他盡忠職守,絕不會拿這樣的誓言開玩笑。容淵答應過的事,也從不會食言。
她活著,便是他的罪責。
她痛吸一口氣,努力露出悲戚的笑靨。
“那你,便殺了我吧。”
眼淚汩汩落下。
閉上微顫的眼睫,手下意識放在肚子上。
容淵,我真的很努力,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護住你,護住我們的孩子。若你有得知真相的一天,不要怪我。
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這一瞬間,半邊血色斑駁、半邊慘白的小臉上露出解脫的淚意。
心中似有一層堅冰應聲而裂。
容淵如凝固的雕塑,有力的臂膀半抱著她消瘦柔軟的身子。
隻覺心髒處隱隱的酸楚疼痛,倏然加劇。
似有無形的力量在阻止刀鋒。
可這股力量的來源,竟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