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從今往後,隻為自己而活。”
顧寒熙抿了抿唇,“無論容淵是否參與了殺長佑,他都是趙紫柔的幫凶,因此無論此卦有過難解,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我都必須這樣做。”神色隱隱透著難過。
水雲樓那一劍,容淵傷了她的心。
而之後對趙紫柔的保護,也言明立場站到了侯府的對立麵。
顧長佑的死盤桓在她和容淵之間。
若再執迷不悟地為容淵糾纏下去,她便對不起爹爹的養育之恩,餘生都不敢再去見爹爹和梅姨娘。
清和夫人站起來,走到屋中一側的燈架。
一格格燈架內放置著精致的蓮花盞,上麵如豆的燈火忽明忽暗,焰火不斷跳動,並不似尋常油燈。
清和夫人拿下一盞。
顧寒熙看見她掌心的火苗極其微弱,麵露不解。
觀雲一捋胡子,“人死如燈滅,逆雪觀會為所有登上浮雲殿之人點上一盞長明燈,每一盞蓮花燈滅,清和夫人都會為其念往生咒,也算全了一麵之緣。”
“那這盞燈是誰的?”顧寒熙察覺到不尋常。
清和夫人看著手心幽暗到快要泯滅的火焰,神色悲憫。
“容淵的燈。”她說。
“他恐時日無多,要解開與他糾纏的宿命,隻能趁此機會助他渡過死劫。待你償還了恩情,緣分償盡,容淵便不得不順應天道,再也無法糾纏於你。”
時日無多!
顧寒熙渾身的血液都衝到頭頂。
幾乎無法冷靜下來。
這些天她逼著自己不去想容淵,她沒有資格再想他,也不想去想,仿佛這樣心就不會痛,容淵也不會毒發身亡。
可這一天終究會到來。
在聽到容淵快死的時候,心髒竟比容淵的劍刺進心口還要痛。
她忍著這股堵在胸口近乎麻木的痛意。
一字一句。
“我不會殺他,可也不會救他。若容淵死了,便當他為佑兒償命。”
“這一路走來已經夠了,我不欠容淵的,也不想再為他牽連更多的人......”
顧寒熙的聲音微涼,麵色同樣蕭瑟。
看上去心意決絕。
可清和夫人將她死死攥在一起的手指,和眼底的紅意盡收眼底。
心中不禁微歎一聲,將那蓮花盞放回燈架,緩緩回身。
“若無相欠,便無相戀。”
“容淵為你遠赴邊關,重建玄冥,你們成親後的每一日,他都在為你殫精竭慮擋住陛下的殺意。你在寶鏡中所見到的青蓮水榭,是他的幻境,也是這五年來容淵為你所做的冰山一角。”
“是要償還他這些恩情了斷宿命,還是任他身死懷著仇恨度過此生,皆在你一念之間。清和乃修道之人,唯一能提醒你的,是萬事要隨心而動,切莫枉顧心意,做出令自己悔恨之事。”
想到容淵幻境中青蓮水榭發生的一切,顧寒熙難過地垂了垂眼睛。
他在床榻邊替她擋下蕭染塵的劍,卻騙她是在戰場上受的傷,那時的容淵真傻,她不想恨這樣的容淵。
“我知道了,多謝夫人提點。”
清和夫人身子忽然晃了晃,麵色隱隱發白,顧寒熙忙扶住她坐穩。
愕然道:“夫人這是怎麼了?”
觀雲麵色微變,“師叔,不如讓我來吧?連卜三卦窺見天機,是要遭反噬的!”
“無妨。”
清和夫人擺了擺手,閉目靜氣。
過了一小會,強撐著算出第三卦。
“竟是......熒惑守心?”
清和夫人喃喃低語。
轉過那雙漂亮至極的眼睛,看向顧寒熙。
“此卦大凶,若你渴求帝位,冒然奪權,恐有亡故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