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傒離開後的晉樞機一點也不寂寞,他有太多人要見,有太多計劃要安排,有太多事要做。沒有赫連傒的掣肘,出門也變得方便了許多,所以,當他在錢莊處理了一大筆的金錢交易又悄悄去看了嚴三小姐的墳之後,終於拐去了他在京安的秘密集會地。<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相信商承弼絕不會想到自己就在他的寢殿棲鳳閣下挖了一條地道,當年他喜歡的小橋流水,商承弼縱容的大肆休整宮殿,都給了他動手的契機。如今,晉樞機端著茶盞望著自己對麵的小順子,“桃兒還好?”<
>“回世子爺的話,好。”<
>“我兩個哥哥還好?”<
>“回世子爺,皇上並未去看過另外兩位公子,奴才正在想辦法查。”<
>“盡量引他去看我兩個哥哥,探出他將他們藏在哪。”晉樞機放下了茶盞。<
>“是。”小順子弓著腰。他是有野心的人,他更是聰明人,他明白,跟著晉樞機比跟著商承弼更能出人頭地。即使不能,晉樞機也不會因為一個心情不好就將他拖出去亂棍打死。這些日子,商承弼打死了不少近身服侍的人,連他師父王傳喜都挨了十板子,惟有他能幸免,不能不說,這是他的聰明,也是他的運氣。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將自己當成了晉樞機的人,不是因為晉樞機是明主,而是因為,在這個宮裏,想要活下去,晉王爺的人比皇上的人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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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林宴要開了吧。”晉樞機淡淡道。<
>“是。”小順子心裏一驚。要開始了嗎?<
>晉樞機從懷中摸出一枚閑章,隨手拋給他,“等他見了新科探花的麵,就讓桃兒把這枚閑印叼出來。”<
>小順子不敢去看那閑章上刻得是什麼字,隻是觸手生溫,一定是枚好印,“是。”<
>晉樞機大大伸了個懶腰,“旁的交代沒有了。商承弼喜怒無常,你要記得小心些。留著你的命,還有一世的榮華富貴等著呢。”他說完就起身離去,小順子深深弓著腰送他出去,等密道的門合上了才連忙撲過去抓晉樞機留在桌案上的銀票,通達錢莊一百兩一張的銀票,厚厚一摞,足有五萬兩之多。小順子將銀票小心地揣起來,從密室的另一個門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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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兒大概是在他身上嗅到了主人的氣息,今天竟是少有的熱情,商承弼下朝看到桃兒追著小順子嗅,原本冰寒的麵上竟然露出笑容來,“倒不知道你這奴才投了什麼緣,不止重華對你另眼相看,連桃兒都追著你不放。”<
>小順子匍匐在地向商承弼行禮,“王爺和桃兒爺是貴人貴貓,奴才哪能投什麼緣,隻有一顆忠心罷了。”<
>“說得好,賞。”商承弼輕輕吹了個口哨,叫桃兒到自己身邊來,倒是興致勃勃的回棲鳳閣去了。<
>小順子連忙跟上伺候,先服侍了商承弼洗漱,又送上適口的茶水,商承弼略蹙了蹙眉,“廬山雲霧,這時節怎麼泡了這個茶來?”<
>小順子忙跪下道,“皇上恕罪。因今兒有貢來的康王穀穀王洞的泉水,奴才私心想著王爺以前說過,這水泡廬山雲霧正好,就自作主張——”<
>他在這邊解釋,商承弼卻已呆怔在那裏,是啊,重華喝茶最為講究,什麼時節喝什麼茶,什麼茶用什麼水,什麼水要晾至幾成熱,沏出了色來要盛在什麼杯子裏。他喜歡用大理的沱茶薰屋子,喜歡把七成熱的君山銀針盛在琉璃盞裏,龍井非蓮心不飲,六安若不是出了兩回色的連聞也不聞。廬山雲霧,也是重華喜歡的。他常常說,連口茶都挑不了了,還有什麼活頭。草原苦寒,又是冬天,重華這麼精致嬌貴的一個人,受得了邊地的風霜嗎,更何況,他身上又有傷,那硬的像石頭一樣的幹麵餅,重華咽得下去嗎,他可是個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人,重華天□潔,聽說草原上一條河,人也在裏麵吃水,牛羊也在裏麵便溺,重華若是見著了,如何飲得下。他一隻手端著茶,一麵出神,直等茶水都涼透了還在想晉樞機。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人敢打擾他,聽說因為一道禦旨逼死嚴家三小姐的事,又有禦史進言。甚至還有人稱晉樞機媚上欺下,裏通外國,禍國殃民,十惡不赦,要將臨淵王削爵除籍,對楚地也要有所懲戒才是。尤其是一位姓何的禦史,言辭極為激進,朝野之上公然聲稱晉樞機“陰險狡詐,寡廉鮮恥,賣國欺主,包藏禍心。五年前犯上作亂,已生不臣之心,三月前叛國出走,天生貳臣異誌。好女尚不侍二夫,晉樞機昂藏男子,竟毫不知禮義廉恥為何物,兩番委身於人,實乃亡國的妖孽。若皇上當斷不斷,不能將其淩遲處死,則牧野之亂不遠矣!”商承弼被氣得須發皆張,幾乎要當庭將其斬殺於階下,幸虧於國公苦勸,這位何禦史才得以保住性命。商承弼在朝上發了一早上的脾氣,將五名參奏晉樞機的大臣連降了八級,才稍稍緩和了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