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小舟靠岸,細雨一直沒有停歇。
柳棲雁打著傘,四下看了看略微荒涼的渡口,微微勾起了嘴角。
“雨天山路滑些,後生多小心,沿著這小道一直走不遠,就是那茶村了。”
“多謝老人家。”慕長雲將渡資付清後,轉身走到柳棲雁身邊,與之對視一眼,看著這小舟漸漸駛離。
……
“長雲何時發現其不對勁的?”
慕長雲並不驚訝於柳棲雁的問題,對方是敏銳之人,連自己都發現了不對勁,更何況是他?因此他隻作賞景般,眺望湖麵,口中淡淡道:“正值蕉共大集,即便下雨,遊人也不會少,可那鎮西渡口處卻幾無來往船隻,隻那老翁一人,豈不怪哉?”
“在下倒是先注意了那老翁的身形。”柳棲雁側頭看了看身邊的心上人,心中一動,將自己的傘收了,直接站到了慕長雲的傘下,蹭蹭挨挨地靠在慕長雲身邊,才心滿意足地繼續道,“武林中呆的久了,一些習武之人總會有些小習慣、小動作無法遮掩,那老翁狀似蒼老駝背,可撐篙時的動作卻全無滯澀,下盤極其穩當。上船後近看之下,此人雙手指骨突出,那是長期習練拳法所致。因此即使他盡力隱匿氣息如常人一般,卻並非極善於偽裝的探子。”
兩人關注的地方不同,但得到的結論卻是相同,那便是,此行有異。
默契之下,兩人均未立時拆穿,而是選擇了將計就計,而如今所在的這個渡口——慕長雲搖了搖頭,對方可以為了誘騙他們一時清空碼頭,卻不會為了對付他倆,把整個茶村都清了,動作太大,反而容易引人起疑。所以,此處渡口看似荒涼,實則有不少新造的痕跡,而連接渡口的小路,在雨中甚是泥濘,全無被人踩實過。
若他倆真如那老翁所言,就沿著小路向前,等在前方的,十有*沒好事。
柳棲雁見那船已在煙雨中徹底看不清了,才轉頭湊到慕長雲耳邊道:“長雲說,前麵會有什麼?”
慕長雲被近在咫尺的呼吸弄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側了側頭,橫了作怪之人一眼,方道:“來來去去不過那麼些花樣,有何可猜?你我大可不必直接往其陷阱中走。”
“長雲說的是。”柳棲雁雖然覺得,直接跑去把人挑了更刺激更有趣一些,但如今心上人在身邊,他也不想有什麼意外,還是穩妥些好。
說罷,兩人轉身拐進了茂密的山林中,很快便在樹叢交錯間失去了蹤跡。
……
另一頭,慕思歸領著萬事好奇的池天蘊在鎮南的芭蕉園中溜了一圈。
雨中園景稱得上好看,但人煙卻是稀少,兩人腳程頗快,走馬觀花般地遊逛了一番,便走完了全園。
池天蘊想起前夜裏聽見的,慕長雲與柳棲雁要遊湖而後前往茶村一遊,憶及昨日裏自己被這兩人丟下一道響雷,頓覺心中一口惡氣,必須要出!
“慕小叔,長雲今日要去遊湖品茶,如今這園中沒啥可瞧的,你我不若去尋他們?”
慕思歸哪裏知曉池天蘊心中的百轉千回,想想覺得可行,便點頭同意,兩人直奔鎮西渡口而去。
距離午時尚早,兩人來到渡口卻隻見風雨依依,空寥無人,唯獨渡口纖繩串係的一條條烏篷小船,在水浪中輕輕搖曳。
莫非雨天渡口無人?
慕思歸看看天空,不過是濛濛細雨,湖上也風波不顯,不至於吧?
恰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些許喧嘩笑鬧之聲,兩人聞聲看去,卻是十來個頭戴鬥笠船夫打扮之人,談笑著往此處走來。
及至走近,幾名船家紛紛跳上自家船頭,整理開張。
一名船夫的船恰好就在兩人近旁,抬眼見著兩位俊秀公子,便發問道:“兩位公子,可是來雇船遊湖的?”
“正是,吾等有心在湖中一賞雨中湖景,而後前往對岸茶村中尋找友人,船家可渡否?”
“沒問題,兩位公子隻管上船便是。”
“敢問船家,之前為何這渡口竟空無一人?”
“嗨!這事兒啊!”船家剛除開船身上的遮雨布,留出地方來請人上船,說到這事,頓時笑出了一口白牙,“今兒個辰時那會兒,來了個冤大頭,出錢請所有船家去休息吃茶,還得歇滿一個時辰,錢可不少呢!大家夥兒自是樂得不用幹活白拿。”
“哦?竟還有人行這般怪事?”池天蘊聽了並未放在心上,隨口問著,一腳踩上船,收了傘便鑽進了船篷裏。倒是他身後,慕思歸聞言,頓住了前行的腳步,將這事在心中過了一遍,感到有些不對。
“船家,若爾等皆不在此處,若有遊客要遊湖當如何?”
“見了沒人他們自會晚些再來,公子不必當心。倒是那出錢的,還特地雇了艘船,大抵是要專門送誰吧。”
慕思歸還想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是哪兒不對,被池天蘊一催,便也彎身鑽進了船篷。
小舟正要出發,不遠處卻是駛來另一艘小舟,在雨中竟是飛速而行,眨眼間便已近在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