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章 本來無一物(1 / 2)

須臾,輕顰直愣著雙目,問道:“這水裏……”她沒再說下去,隻微微張著嘴,蹙著眉,無助的仰頭望著芷青。

芷青見此情形,一時手足無措。隻怔怔回道:“水裏?奴婢隻讓她們在水裏……”她回想著,道:“隻放了些玫瑰花汁與花瓣。”

她說著,便屈膝跪倒,道:“自娘娘將那些桂花汁子都扔了之後,便一直都用清水盥手。奴婢與伊秋閑時便製了些玫瑰花汁,想著,待娘娘盥洗時,摻一些在水裏。既可添一層香氣,又能解除娘娘的疲勞。若娘娘不喜歡,奴婢以後不許人再放便是。”

伊秋也趕忙請罪道:“娘娘息怒,奴婢們再不自作主張便是。”

輕顰直著眼,望著前方,似在聽,又似在出神。

見輕顰滿麵珠淚,癡傻一般,眾人皆是疑惑不解。

須臾,輕顰咬緊牙,盯著滿地的花瓣,一字一字恨道:“待天亮了,便吩咐小廚房預備酒菜。午後,遣人去請皇上過來用晚膳。”

眾人見她如此神情,不由猜想她是因玉貴人的緣故觸物傷情,一時悲涼。卻不敢細問,隻得答應著去辦了。

白日裏,後宮眾人隻象征性的簡單送走了秦如玉,一切便又都如常了。

黃昏時分,輕顰著芷青、伊秋二人為自己精心妝扮了一番,又備好了酒菜。當最後一抹殘陽亦被黑暗吞噬之時,長樂宮一切都已準備妥當了。

輕顰遣退了眾人,隻餘她自己一人,靜靜坐在妝台前。

輕顰對鏡自視,她隻覺鏡中人是如此陌生。她伸出手,拿起妝台上的一柄素銀茉莉小簪,斜簪到了耳後。往事再一次襲上了她的心頭。

那一年中秋,她與朱棣燈下偶遇。那時,她也簪著這樣的小簪。

輕顰暗自思量著:“許是當年的那柄小簪太過耀眼吧,以至於讓朱棣愛不釋手。”

“那狼野呢?”輕顰暗暗捫心追問:“他又所為何物呢?是自己的哪個物件讓他著了迷,使得他甘願賠進了自己的一生?”

輕顰不願再想下去了,她亦沒有力氣再想下去了。她無法再忍受那種窒息一般的心痛。

往事堆積在她的心底,太重!重得讓她透不過氣來。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憔悴又可憐。她長舒了一口氣,默默念道:“讓一切都結束吧,所有愛的、恨的。”

夜幕落了下來,朱棣如約而至。

他自然是會來的。他怎會不來呢?且不必說他什麼都不知情,即便他明知輕顰為他擺了一道鴻門宴,他明知自己會輸,他也都會義無反顧的如約而至的。

愛,不就是如此嗎?在所愛之人麵前,誰人不是不戰而敗、束手就擒呢?

朱棣來到長樂宮,見輕顰正靜靜坐在妝台前。

見朱棣走進來,輕顰也不起身施禮。

朱棣心內疑惑,不由遣退了隨行的眾宮人。

朱棣踱到輕顰身後,靜靜站定,望著她鏡中的臉龐。忽的,朱棣注意到了輕顰耳後發間插的那柄小簪。他仿佛忽然頓悟了,不由百感交集。

朱棣注視著輕顰,暗思道:“世間一切因果淵源,也許皆有定數吧。可即便他們是天定的姻緣,命定的情分。朕也要與天鬥、與命爭!”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一個“情”字,絆住了這世間多少個癡男怨女。

朱棣伸出手,為輕顰卸卻了滿頭的釵環,唯餘下那一柄小簪,依舊插於她的耳後發間。

“如今,你的頭飾太過繁縟華貴,直晃得朕睜不開眼。”朱棣沉沉道:“朕始終都無法忘記,初次見你時的模樣。”

輕顰抬起眼,望了望鏡中的朱棣。淡淡道:“皇上容臣妾去更衣。”說著,她便站起身,退了下去。

“好,朕等你!”朱棣盯著她,堅定道。

待輕顰卸卻妝容、換上了寢衣,便慢步走至床榻旁。隔著紗帳,她看見朱棣正合目端坐在榻上。見此情形,輕顰心內不由唬了一跳。

她小心問道:“皇上,這是何意?”

朱棣並不睜眼,隻沉沉答道:“朕在等。”

輕顰不解其意,便隻隔著紗帳,怔怔的盯著他。須臾,她警覺的冷冷問道:“皇上在等什麼?”

朱棣久久不言。

良久,他緩緩睜開了雙眼。沉聲道:“等你。”

輕顰聞言,不由輕笑道:“皇上當真是孩子氣。”說著,她便撩開了紗帳,扶著朱棣從榻上站起了身。又道:“讓臣妾服侍皇上寬衣安歇吧。”說著,她便開始為他寬衣解帶。

朱棣微展雙臂,合上雙目,任由她擺布。

他閉著眼睛,深情道:“此生,曾有你為朕寬衣,足矣!”

輕顰一麵低眉為他寬衣解帶,一麵淡淡道:“皇上怎麼無端說起這般癡傻的話來?皇上執掌天下大權、坐擁佳麗三千,後宮裏有那麼多的如花美眷,皇上還愁無人為您寬衣解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