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賊們雖是落草為寇了,可大多都是好漢,自從打了烏雞鎮這一仗,幾個年輕氣盛的便被激起了壯誌豪情,再加上戰後撈得了不少好處,一個個隻要談起打鬼子,眼鏡都要紅了。

朱葛覺得這是個好現象,至少對於高連長交給他的任務來說是的。

於是在第二天紮了六七次才成功的點滴後,教書先生按著疼的呲牙咧嘴的山賊頭子肩膀邊上藥邊說道:“大家夥兒都想下山打鬼子。”

要說武功沒心眼兒,那是誰都得點頭的事兒。一般人聽了這句話也就明白大概意思了。

可武功卻理解為了心上人在誇自己領導有方。

“老子調教出來的,那個個都是好樣的。”還得意上了。

朱葛用棉紗一層層繞著武功肩膀,無視他的自大。

“霓虹人在中國犯下了滔天罪行,”朱葛抬起武功胳膊,將棉紗從他後背纏繞過,“到處都在打仗,百姓民不聊生,gong軍和郭君爭來爭去,卻也在這關鍵時期合二為一……”

“你跟老子說這些幹啥?管我鳥事?”

“將霓虹人趕出中國是每個人最大的心願,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難道你就不想……”

“疼!”武功甩開了朱葛。

朱葛知道自己根本沒用力。

二人對視幾秒,武功低聲道:“前夜打鬼子,我死了五個弟兄,傷的更多。”

朱葛明白了,這是怕他的人有死傷。

“三七年鬼子進了南京城,幾乎殺了全城百姓,到現在四年了多,更多人死在了戰火中,如今國共雖然合作,可國民黨根本沒有誠意,巴魯軍苦苦應戰,人數也是越來越少,這些,你都知道嗎?”

“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能怎樣?”

“烏雞山有百十號人,這些人如果都加入巴魯軍隊伍,至少在楊家鎮、烏雞鎮和縣城之間,會成為抵禦鬼子的一股強大力量,你……何不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老子絕不答應給巴魯軍賣命。”

“我聽說偽軍一萬多人正在冀魯地區掃蕩,過不了多久就能到這兒了,就算你不答應,到了那個時候,也得拿起武器反抗了。”朱葛盼著這腦子不開化的山賊能被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動,這樣他的任務就完成了,也就不用每日麵對這個對他做了最無恥下流之事的混蛋。

武功一隻手拉著棉紗一頭兒,另一邊用牙咬著想打個結,朱葛頓了頓,還是伸手上前幫忙。卻被拒絕了。

“別再跟老子提這事兒,否則等我好了……”

話是說了半句,可朱葛從武功的臉上看出了那後半句大概的意思,心中竟有些害怕了,畢竟前晚的噩夢還在腦中,硬是怎麼也揮不去。

打這天起,除了打點滴紮針外,朱葛再也不去武功房間了。換藥的變成了獸醫,喂飯的還是鐵蛋。朱葛要麼坐在房裏看書,要麼被幾個孩子纏著去教課的屋裏講幾個故事,就這麼過去四五天。

這日天氣晴好,午後太陽暖融融,朱葛在房裏憋了半日,還是有些悶了,幹脆牽起雲雀往後山去。

雖然他不喜歡那個混蛋,可他的馬是真不錯,溫順又不失霸氣,有力量,有膽量。

“也帶你出來放放風吧,可惜了你,有那樣的主人。”馬兒似乎聽懂了教書先生的話,晃了晃頭,鼻子裏噴出一股熱氣。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不同意我的說法嗎?”朱葛將鞍繩係在離河邊較近的一棵樹上,摸著馬兒的鬃毛,“那匪類不思進取,不忠於國,還……還淨幹些無恥之事,簡直稱得上惡人。”

他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麵,立在河邊許久……

“是否因為我放走了紅袖,他才……如此對我?”教書的再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你不光放走了紅袖,還救走了鎮長的倆閨女。”

朱葛回頭,正對上武功一張戲謔的臉,又氣又羞,險些掉進河去。

“你……傷還未愈,怎可下床?”見到武功伸手過來愈拉他的手,朱葛慌張後退。

“你牽著我的馬要上哪去?又想逃走?”

看來他的行蹤他是了如指掌了,朱葛往山寨方向望去,二當家的帶著幾個人遠遠跟在後麵。

“隻是出來走走。”任務沒有完成,他現在還不能走。

“不是跑去楊家鎮找女人嗎?”武功近前,低頭死死盯著朱葛,“不過話說回來,你都已經是老子的人了,哪個女人敢碰你,我一定讓她生不如死。”

“你!”教書先生生氣了,腳步淩亂的往山崖上走,“你別得意太早!”

武功忍著肩膀的疼痛,扯了扯嘴角,還是沒笑出來,他生怕他就這麼走了。

聽鐵蛋說先生拉著馬往後山去,他以為他又要逃走,爬起來叫上人就追了過來,可見到的卻是一人一馬在悠閑聊天。